裘亦熙卻固執地咬緊牙,“我才不松手!”
很快,裘亦熙試圖站了起來,用力往后撤。他到底是正當年的小伙子,力氣大,那條大魚也被裘亦熙折騰得沒了力氣,最后乖乖投降。
拉上來一看,居然是條七八斤的大鯉魚!裘亦熙自己也沒想到,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新手福利嗎?
裘亦熙來不及興奮,他突然想起什麼,立刻把鯉魚遞到邵蘇溢面前,“送你了,看吧,大鯉魚風箏,我說有就有。”
邵蘇溢沒有接。
裘亦熙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身污泥,甚至胳膊肘還蹭破了皮,搞得好不狼狽。于是他紅了臉,用衣擺擦去臉上的臟污。
鯉魚波光粼粼的鱗片閃爍著,真像是涂了閃粉的風箏。柔和的落日余暉中,魚眼有著亮晶晶的光。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邵蘇溢突然眉眼彎彎地看向裘亦熙。
裘亦熙愣了下,不確定地問:“想……我真厲害?”
“算是吧。”邵蘇溢長呼一口氣,他溫柔地看向裘亦熙,笑著說:“我在想,幸好我沒讓你受傷,不然就看不到你這麼厲害的樣子了。”
裘亦熙睜大眼睛,隨后鼻子一酸。
等邵蘇溢再次睜開眼睛,他已經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天色漸暗,似乎到了傍晚。
他捂著頭坐了起來,耳朵里嗡鳴不止,神經也像是被人粗暴地撕開又逢合在一起。
他認得出,自己現在是在裘亦熙下榻的賓館里。昏睡前他跟裘亦熙來到這,并發生了爭執。
可惜,如果能連昏睡前發生的事一并忘了多好。
睡眠充足后,邵蘇溢的腦子可以正常運轉了,他又恢復了平日里那個冷靜又自持的他。
他也總算意識到,自己不久前做了多麼愚蠢又沖動的行為。
但是為做過的事情后悔沒有意義。
他必須好好思考接下來要怎麼辦。
邵蘇溢默默地看著天花板,各種對策和方案在他腦海里翻涌,最后也確實選出了一些比較可行的。
但他想著想著,忽然感覺到一陣心酸,然后又想流淚了。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萎縮的淚腺,今天就像是開了閘一樣。十幾年來的成長,看起來如同個笑話。
他知道BO的戀情很苦,他沒法給予裘亦熙標記,也無法在裘亦熙體內成結。
alpha可以通過永久標記,在omega的心理和生理打上烙印。兩人從此結為“番”,成為彼此獨一無二的存在。
beta卻做不到。
正因為生理上做不到的,邵蘇溢只能用“心機”去彌補。
他編制了一個又一個謊言,裘亦熙的愧疚、友情、親情、恐懼全成了他的籌碼,就這樣把裘亦熙關在名為“愛情”的籠子里。
可他分明知道,裘亦熙并不是因為“愛情”才甘愿留在籠子里的。
裘亦熙不喜歡他。
天底下誰會比邵蘇溢更清楚這一點呢?那些沒有回應的暗戀,如同熱帶雨林里遮天蔽日的枝葉,讓邵蘇溢無法呼吸。
愛我吧。
愛我吧愛我吧愛我吧愛我吧。
你為什麼不肯愛我呢?
邵蘇溢咬緊牙,咬得那樣用力,連牙根都發酸。
過了很久很久,他的肩膀頹然塌陷下去,總算深深吐出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就算裘亦熙不喜歡他,他也不可能讓給別人。
他是絕對不會打開籠子的。
裘亦熙推開門,想看看邵蘇溢怎麼樣,卻發現對方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跟別人打電話。
他低垂著漂亮的眉眼,那公事公辦的語氣,似乎正在處理什麼工作。整個人沉穩又平靜,完全沒有睡前發瘋的模樣了。
裘亦熙遲疑了一下,然后徑直走進去。
邵蘇溢看到他,便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簡單告別后掛斷了電話。只是在這種境況下,他的微笑越溫和,反倒讓裘亦熙越忐忑。
“醒了?”裘亦熙摸了摸后頸,干巴巴地說。
“抱歉,太多天沒睡,腦子有點不正常,讓你見笑了。”邵蘇溢看著他,微微皺著眉,眼神中是真誠而敞亮的歉意。
裘亦熙沒想到他的情緒會突然變好,于是一瞬間僵住了身體。很快,他別別扭扭地說:“跟我還啰里吧嗦的講究這些……”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
邵蘇溢短短幾個字,就卡住了裘亦熙的喉嚨。
裘亦熙本想再裝得無所謂一點,回復得再漫不經心一點。但是他眼眶酸澀得厲害,沒有辦法泰然處之。
“以后不許再說那種話了。”裘亦熙死死地盯住地板的一個點,嘴角微微顫了顫,哽咽著說,“再有下次的話,我就揍你。”
“我們不可能一刀兩斷的,那只是氣話,所以原諒我吧?”邵蘇溢輕輕牽住裘亦熙攥緊拳頭的手腕,把他拉得更近了一點,“我不會再走了,我向你保證。”
雖然已經認清了,自己對邵蘇溢的感情不是喜歡,但當年對方不告而別的經歷,卻仍舊讓裘亦熙本能地不安。
這種被邵蘇溢一手調教出的不安,已經滲進了本能之中,不是旁人三言兩語能勸好的。
裘亦熙低著腦袋,每一次吞咽仿佛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力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