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坦誠地、以宣誓的姿態向對方保證:“我會常來看你,也會想辦法讓你盡早出來,等我們都退休的時候,還要一起開一間寵物店……”
“算了,你別再來看我了,也別想法子弄我出去什麼的,姓胡的還有那姓傅的真的沒人性,沒準連你也不放過。我覺得我可能活不到出獄的時候了,我們……我們下輩子……”
沒多久,洪銳就真的死在牢里了。
但唐奕川從沒想過,洪銳居然是為他死的。
累積十年的情緒一下就決堤了,以前目標明確,胡石銀或者傅云憲,如今卻不知該流向哪里。那腔說不清楚的情緒由河泛濫成湖,最后漫溢成海。唐奕川發現自己像孤島一般突立其中,四周是茫茫黑水,哪個方向都望不到盡頭。
洪銳通過這種方式留給父親的“遺言”是否屬實,如今已無處考證,可能這是洪兆龍對唐奕川心懷某種恨意的緣由,也可能只是他說來增加自己為兒復仇的砝碼。總之,洪兆龍攻蛇七寸,以我的安危,以洪銳的死因,最終將一直極度自律、負責的唐奕川牢牢縛住了。
或許就是與洪兆龍碰面的當天夜晚,唐奕川突然開始頭疼,頭疼嚴重到他在隆冬季節長時間地把頭埋在冰水里,最后不得不服用易成癮的曲馬多。他不知道洪兆龍會不會言而有信地不再對我下手,所以只能一次次守在深夜的酒吧街旁,在我的視線之外注視著我。
這一守又是三年。
上述這段有我因未知而杜撰的部分,但鄒瑩證實了洪兆龍的威脅確實一直存在。
警方追查火災線索,很快就找到了洪兆龍。洪兆龍聽聞胡石銀已經雙下肢截肢,很爽快地就認了罪,他大笑道老天開眼,自己癱在牢里,如今姓胡的也落得同樣的下場。
病房里,唐奕川短暫醒過一陣子,又沉沉睡了過去。由于吸入性肺損傷,他還沒摘下呼吸機。醫生說皮膚留疤是難免的,但所幸他目前的生命體征已經處于平穩狀態,肺部與氣道的損傷也未惡化。
關于唐奕川這次受傷,外頭早已傳了個七七八八,多駭人聽聞的都有,反正也沒切實證據。但《檢察官法》第三十五條明確規定,檢察官不得私自會見當事人及其代理人,再加上那些“涉|黑”的傳聞,這個即將到手的副廳鐵定又沒了。
這晚,即將出國的鄒瑩陪我一同守夜。她就那些傳言向我求證,聽我說完之后,嘆了口氣說,我直到今天才理解,為什麼當時阿川會說出“要你在他的視線里平安無事,即使他不得不在你的視線外”這種話。
我坐在病床前,握著唐奕川一只手,將它貼在我的頰邊。我扭頭對鄒瑩笑笑,說他接手胡悅案的時候,我擔心他的安全,擔心得幾乎夜夜難眠,沒到一個月就經受不住提了分手。我真的無法想象唐奕川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默默守候了我三年,換作我,興許早瘋了。
“確實,他一直活得像座孤島,如果沒有你,估計早就沉在海底了。”鄒瑩用了一個十分貼切的比喻,然后她的眼睛開始瞠大,并放出越來越亮的光彩,她說,“你的島嶼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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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
沒想到把番外寫成了一個短篇,歡迎關注微博【金十四釵】,還有正經的正文番外以及番外的番外XDDD
謝謝所有不厭其煩讀到這里的讀者們,祝一切都好。
第30章 (大結局)
鄒瑩出國之后,唐奕川的病房里就多了一位訪客,許蘇。
我哥出差了,許蘇讓我陪他出門,其實又給我安排了一場不知對象是男是女的相親活動。我實在不懂他為什麼對這種說媒拉纖的活計如此熱衷,遂問之。哪想到此人臉皮奇厚,竟大言不慚,說因為他自己的生活太過甜蜜,便見不得營營眾生苦海蹉跎,欲把這甜蜜分我一點。
沒辦法,我坦誠交代,我已經跟唐奕川復合了,又一次。
許蘇不信,非要親自確認,我只好載他去了醫院,讓他眼見為實,也好從此斷了他這個念頭。
病房內,唐奕川似乎知道今天有客要來,早換上了檢察院那身筆挺的襯衣西褲,正坐在窗邊,撩著袖子打點滴。
許蘇一見唐奕川就收爪斂牙,一改平日里的張舞之態,他連連叫他“唐檢”,詢東問西,問他傷勢恢復得怎麼樣,又問他何時出院。
唐奕川微微一動嘴角,說挺好,準備出院了。
兩人交流片刻,我哥就來了。
說實在的,我挺怕唐奕川與我哥見面。上回我哥來看望唐奕川時,唐奕川還昏迷未醒,他便跟二分院的領導敘了敘舊,微笑著了結了一場外交活動。
但眼下情況不一樣,領導不在場,沒準唐奕川會跳起來跟我哥拼命。虧得一切只是我瞎想,唐奕川坐著不動,微抬雙目注視來人,舍了慣常的凌駕之勢,又多取了三分客氣,瞧來還是挺有禮貌的。
打從進病房開始,許蘇就很聒噪,我哥一來,他仿佛壯了底氣,瞬間變得更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