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余英從來沒舍得兇過他。
蕭忱拿上了車鑰匙,江言納悶道:“你要出去?”
“嗯,去我姑姑那一趟。晚飯我做了,擱蒸箱里了,你自己拿出來吃吧,我一會就回來,不許亂跑。”
“哦。”
蕭忱說著走出了家門。
本來一從西藏回來就打算去一趟姑父家的,誰知倆老人回鄉下參加親戚的葬禮了,今天才回來。
蕭忱捎上從西藏帶回來的特產,開車去了他姑父家。
老人家傍晚才回來,吃了晚飯正坐客廳里看電視,蕭忱直接開門進屋。
“姑,姑父。”
“哎喲,忱忱回來啦?”秦云禾放下遙控板,“吃了沒啊?”
“吃了。”蕭忱把帶回來的特產放在玄關的置物柜上,“我帶了點特產回來,給你們放這了啊。”
蕭彩英進廚房給蕭忱倒了杯熱牛奶,打量著他:“黑了。”
“是吧。”蕭忱摸了摸臉,“回家照鏡子差點沒認出來。”
蕭彩英笑了笑:“能白的,你從小皮膚就白,捂一個冬天就白回來了。”
“今天住這嗎?”蕭彩英問。
“不。”蕭忱搖搖頭,“我一會還得回去。”
他坐在秦云禾和蕭彩英的斜對面,把手里的牛奶放在茶幾上,表情鄭重:“姑,我之前跟您說從西藏回來我得跟您說件事。”
“嗯,記得呢。”
蕭忱低著頭,其實在這之前他已經在心里模擬過無數次跟他們出柜的場景,從發覺對余英動心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了。
即使過去十幾年他都瞞得嚴嚴實實,等到真正愿意說出口的時候,竟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躊躇。
“你們倆都知道我當年跟項琳結婚的原因,我確實對她沒有感情。
”蕭忱頓了一下,“姑,姑父,其實我對女的都沒辦法產生感情。”
秦云禾一臉錯愕:“什麼?”
蕭彩英面色平靜,拍拍秦云禾的背:“嚇著了?”
“不是,什麼意思?你……喜歡男的啊?”秦云禾難以置信地看向蕭彩英,“你這反應,你是早就知道了?!”
“姑,”連蕭忱都有些意外,“您……”
蕭彩英撫著秦云禾的背幫他順氣,輕嘆了口氣:“你雖然喊我姑姑,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親兒子,一個母親會看不出來親兒子喜歡的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嗎?”
蕭忱嗓子一哽。
蕭彩英的眼睛有點酸,她背過身去用手擋住了眼睛:“姑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都過得很累,小初走了之后,你就把自己綁在我們身邊了,你連高考志愿填的專業都是小初喜歡的專業——”蕭彩英梗住了,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哽咽:“姑姑不需要你這樣,不需要你背負著小初的人生,你就是姑姑的兒子,你得過自己的人生。”
秦云禾的眼眶已經紅了,摟住了蕭彩英的肩膀:“好好的又哭什麼。”
其實今天蕭忱能主動把這些事說出來,蕭彩英是很高興的。她很久以前就察覺到蕭忱的性向,只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問起,事態拖延到后來,就演變成蕭忱竟然跟項琳領證結了婚。
那一刻蕭彩英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懷疑,以為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但現實是,蕭忱并不開心。
他一直沒有開心過,活得那麼優秀,又那麼累。
一直在延續別人的人生,怎麼會不累呢。
蕭忱低下頭,用力地眨去眼底的淚花,沙啞道:“姑,姑父,對不起……”
秦云禾猛地起身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對不起什麼?!沒聽見你姑說的?讓你過自個的人生!你跟我們對不起個什麼勁兒?我們家沒皇位要繼承,不需要你找姑娘結婚生子,你喜歡男的你就喜歡去,干嘛啊這是……”
秦云禾捂著額頭坐了下來:“哎喲我這頭暈的……”
蕭忱急忙去臥室翻出了高血壓藥片,給秦云禾倒了杯水。
他起身走到蕭彩英身邊,撫了撫她有些佝僂的背:“姑。”
蕭彩英蹭了下濕潤的眼角,聲音沙啞:“你是不是對那個跟你一塊去西藏的小伙子有意思?”
“嗯,您看出來了?”
蕭彩英笑了笑:“我要沒看出來我能攛掇他跟你一塊去西藏嗎。他呢,跟你一樣嗎?喜歡男的?”
“嗯。”
“那就去爭取。”蕭彩英握著他的手,“我瞧著那小家伙也很好,性格好,長得又俊。”
蕭忱看到蕭彩英頭頂有幾根銀絲,蕭彩英平時定期會去染發,但歲數到了,染得再快也沒白發長得快。
“我是不是又長白頭發了?”蕭彩英問。
“有幾根。”
“上禮拜剛去染的,長太快了。”蕭彩英拍拍蕭忱的手,“找根鑷子,幫我拔了。”
“好。”
余英跟姚孟清在餐廳聊了許久,姚孟清那位中意的對象還沒來。
余英低頭看了眼腕表,都要八點半了。
“他怎麼還沒來?”桌上殘羹冷炙,他倆都已經吃了一輪了。
“他估計在上晚自習呢,這個點應該要下課了,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你一會準備怎麼敲打他?”
姚孟清吸了口西瓜汁:“我也不知道,沒想好,我覺得他看到咱倆相親應該自動就會被敲打了吧?”
他支棱著身子,兩眼放光,余英不覺好笑,果然小孩就是小孩,心理成熟程度與學歷沒有關系。
八點四十,主人公終于出現了,一個跟姚孟清年紀相當的男生,高高瘦瘦的,五官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