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喧嘩與地堡中的圣樂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圣音毫無感情地播報出結果。
“本輪決斗結束,沈惕陣營獲得勝利。”
“玩家安無咎血條歸……”
如同故障一般,圣音竟突然停住,不再發聲。
“還沒有這麼快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身后,令楊明脊背一涼。
怎麼會……
他每一塊肌肉都僵硬無比,如同木偶一般轉過神,震驚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剛剛“死亡”的安無咎,活過來了。
他那個歸零的血條的確消失不見,但出現了一條完完整整的,新的血條。
楊明立刻反應過來,他指向鐘益柔,“是你,你騙我!”
“兵不厭詐。”鐘益柔嫵媚一笑,方才的驚惶無措全是假裝,此刻臉上從容的風情萬種才是真正的她。
“這樣才有意思嘛。沒有反轉的電影,你會看嗎?”
楊明氣急,又忽然松開眉頭,冷笑道:“沒死又如何,圣樂都放完,九點已經過去了!”他狠狠地盯著安無咎,“你還是輸了!”
沈惕懷中的安無咎咧嘴一笑,齒縫間都是鮮紅的血。
只是一個笑,就讓其他人分辨出他的“突變”。楊明刺穿的那一刀,又逼出了安無咎黑暗的狀態。
“真他媽疼。”安無咎捂住自己的肚子,站了起來,手指抹去嘴角的血,然后笑著,揚了揚下巴。
“吳悠。”
聽到安無咎的指示,吳悠沉聲開口。
“圣音,我要和楊明決斗。”
楊明皺起眉,幾乎是下意識地,雙腿不受控制地動起來,倒退離開這個可怕的決斗閾。
“什麼……”
但安無咎血腥的笑容、以及毫無情感可言的圣音,粉碎了他的幻想。
“玩家吳悠向玩家楊明發起決斗。
”
“請盡快應戰,計時五分鐘。”
楊明甚至無法接受這件事,遑論應戰。
他滿眼震驚,嘶聲喊著:“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已經到時間了!現在已經超過九點了!”
決斗閾外的老于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本安無咎死了,他以為自己至少可以獲得他的生存分數,幾乎是意外之喜。
游戲明明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會發生逆轉。
“九點了……”楊明聲嘶力竭,跪倒在地。眼前出現一雙腿,那人繼而蹲下來,突如其來地,一只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臉,與其對視。
眼前是笑容優雅的安無咎,滿嘴的血液令他看起來像個可怖的食人魔。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撇了撇嘴,“記得我之前講的,關于恐怖片的技巧嗎?”
他力道極大,指尖掐住的皮肉都發白。
“看在你捅了我一刀,讓我變正常的份兒上,我再教你一個小小的技巧。”說完,安無咎湊到楊明的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
“詭計。”
他笑了起來,笑夠了又松開手,拍了拍楊明迷茫的臉,用頗為遺憾的口氣說,“你這個腦子,不適合做反派。”
“還是我來比較合適。”
“還記得會客廳的石英鐘嗎?”安無咎兀自站了起來,雙手在背后一背,頗為俏皮地轉了個身,伸出手,做了個扭轉的動作,小聲開口。
“今天早上,我把他調快了二十分鐘。”
“你不覺得……”安無咎抬了抬眉,臉上的笑容消失。
“昨晚那個美好的夜晚特別短暫嗎?蠢貨。”
短暫的成功和巨大的失敗,將楊明的理智磨得粉碎,他呆愣在原地,聽見沈惕的輕笑后又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焦急地伸出雙手抓住沈惕的腿。
這一次再也沒有命令式的獨裁,而是苦苦哀求,“沈惕、沈惕……快,幫我殺了他們!求你了,幫我殺了他們!”
沈惕那張英俊的面孔露出抱歉的表情,紳士中透著一絲可愛。
“不好意思,一分錢一分貨。”
“音樂已經放完了,我們的合作就結束了哦。”
他從呆滯的楊明手中抽離,一步步,站到了安無咎的一邊。
“你為什麼要幫他……”楊明遲鈍地跟隨他的腳步望過去,喃喃發問。
“為什麼?”沈惕笑了笑,攬住了安無咎的肩,“這可是個好問題,你不說我都不好意思自己丟包袱。”
他拍了拍手,“圣音,我要公開我的紅線。”
然后他又撞了撞安無咎的肩,“你也公開啊。”
“這麼快就要上彩蛋嗎?順序不太對吧。”看著楊明一副可憐蟲的樣子,安無咎又如同施舍好心一樣,“好吧,反正時間不多了,那就公開吧。”
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要求當眾公開自己的線。
圣音出現:“即將公開玩家紅線。”
轉瞬之間,兩人的周身出現許許多多紅色的光點,如同螢火一般,在空氣中流轉,漸漸地,聚攏成兩條細長的紅線。
一條發著光的紅線,繞住沈惕的手腕,然后向另一端延伸,勾上安無咎的腕骨,一圈一圈,緊緊纏繞。
另一條,則是相反的路徑,圈住同樣的人。
沈惕笑著抬起自己的手腕,一如當初展示那副手銬一般。
“看到了嗎?我們是雙向暗戀的關系哦。”
楊明目光呆滯,他明白了。
沈惕復制了安無咎換線的能力。
方才老于的紅黑線并不是安無咎換的,而是沈惕。
這是他預謀已久的暗戀。
楊明知道自己輸了,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輸得這樣徹底和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