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這個角色,在計分上與其他角色都不太一樣,屬于高回報、高風險:一旦籠中鳥猜對身后的捕鳥者,可以獲得十分,可一旦失敗,就直接倒扣五分,且只有籠中鳥可能會面臨扣分的境地。
再加上,想要成功絕非易事,按照概率來算,籠中鳥獲勝似乎只有六分之一的機會能猜中剛好移動到自己身后的人。
對于鳥來說,的確是這樣沒錯,安無咎想。
但對于籠外人,尤其是捕鳥者就不一樣了。
這場游戲,事實上是籠中鳥與捕鳥者的博弈。
“還有最后五秒。”
安無咎舉起了手。
他注意到,就在他舉手的同時,沈惕的手也往上抬了一下,但最后好像又放棄了。
安無咎一時間讀不懂沈惕選擇放棄的原因,或許是他還沒想好,但這不像是他的性格,更像是以為沒人參加,就隨意舉手,見到有人舉手在先,就讓了讓。
“倒計時結束。”
“玩家安無咎選擇成為第一輪游戲的籠中鳥,請走入籠中,面對籠門站在圓臺上。”
按照指示,安無咎打開了鳥籠的大門,邁進去,站上了那個圓形的臺面。他面對門,正對著的站臺數字是1,背對著的站臺上標著4,順時針從1到6。
也就是說,移動后站在他背后的玩家,必定是在4號站臺處停住。
剛看完編號,金絲鳥籠的頂端忽然出現一條四指寬的紅絲絨緞帶,飄落到安無咎的眼前。
“請籠中鳥蒙眼。”
于是他抬了抬手,握住那條緞帶,將其覆上雙眼、綁好。
沈惕盯著籠中的安無咎。昏暗下愈發蒼白的臉,暗紅色絲絨與他的嘴唇,纏著白色紗布的手腕,清瘦的肩背,禁錮住他的華美牢籠。
一瞬間,他的大腦出現一種奇妙的感覺。
幾乎是第一次,他認為一個場景、或者說畫面,稱得上具有美感。
沈惕從未真正感知過。
他來到圣壇,目睹一同進入的人們因死別而慟哭,可他卻一動不動地站著,面具后的那張臉并不冷淡,反而是疑惑。
他不懂為什麼要哭。
同樣的,他不理解人們勝利后那莫大的喜悅,但他覺得有趣,于是就會學習,可有時候好像運用的不對,該悲傷的場景卻做出喜悅的反應,讓別人覺得他是個怪人。
就連剛才初始化到這里,對安無咎做出的點肩膀的舉動,也是他從遇到的兩個小朋友那兒學到的。
不過他不在意效果,他覺得自己對安無咎來說是特別的,所以就算出錯,安無咎應該也不會像其他人轉頭走開。
沈惕不覺得任何人丑陋,也沒認為誰是漂亮的,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的眼里,好像是共用了一副模糊的面孔。所以他同樣不理解地堡里的藝術品,那些傳世的偉大畫作,即便用放大鏡再仔細地看,也覺得沒什麼特別。
見到安無咎,他第一次感到不同。
認為他并非面目模糊,而是一張精準的臉,與誰都不一樣。
也是第一次,他感知到了審美這一特殊形式。
“籠中鳥已準備就緒。”
蒙上雙眼后的安無咎忽然發現自己的聽覺變得很奇怪,明明平時敏感到任何一點聲音都能捕捉到,可現在他卻只能聽見圣音的聲音,哪怕是一點點背景音、腳步聲、呼吸聲都聽不到。
這大概是系統為籠中鳥屏蔽了其他聲音,保證游戲規則的順利運行。
真的好安靜。
連沈惕的耳墜聲都聽不見了。
“下面,請籠中鳥說出一個數字。”
安無咎蒙著眼,什麼都看不見。
他心里想,數字一點也不重要。
甚至連移動都是不重要的。
真正想捕鳥的人,一定會來。
于是他開口,隨意說出一個數字。
“6。”
“現在開始移動。”
很快,他又聽見那個空靈的童聲,唱著令人心底微微發寒的歌曲。
除此之外,安無咎的確得不到任何的外界信息。
童謠聲戛然而止,圣音開口:“籠外人已移動完畢。”
“籠中鳥,你背后的捕鳥者是誰?”
蒙著眼的安無咎嘴唇動了動。
“沈惕。”
他選擇沈惕的理由并不是因為他想舉手,而是他相信沈惕的水準,一定也和他一樣,在規則說完之后就看透了這個游戲的玩法。
如果有像沈惕水平的人,這個游戲就不是碰運氣。
“籠中鳥,請睜開眼,朝后看。”
聽見圣音的指示,安無咎解開緞帶,朝后看去。
然后他輕輕笑了一下。
果然是沈惕,他還朝自己歪了歪頭。
“本輪游戲籠中鳥獲得勝利,玩家安無咎得10分,其余玩家仍舊是0分。”
他下來的時候,看到歐洲男孩喬希的眉頭疑惑地皺起,知道他還不明白這是怎麼猜到的,畢竟他進籠之前,也沒有和沈惕有過一句話的溝通。
這場游戲,不同玩家之間的確存在信息差。
安無咎比新玩家多得到的一個信息就是沈惕、鐘益柔和吳悠的能力范圍。
但這個信息差在接下來的幾輪會逐漸消解。
因為這個游戲名字叫籠中鳥,所以大家過分關注到籠子里的鳥,而不是籠外的自己,或是捕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