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自己輸出出去的“產品”充滿驕傲, 像個成功的產業鏈商人, 只是暫時屈身于這臟亂狹小的認購工作室罷了。
D03沒說什麼,只是默默交了預付款, 約定好交接的時間,便獨自離開了。
這個視頻也這樣結束。
文件夾里只剩下最后一個文件,是一段音頻,名字是[(A02)電話錄音11090]。
喬希直接點擊了播放,但安無咎卻很在意這個命名方式,括號里寫著A02,恐怕是指電話錄音對象,后面的11090呢?
如果是錄音文件的序號……
音頻里出現兩個聲音,D03的聲音很清晰,沒有經過其他介質的過濾和壓縮,很明顯是他主動錄制的。
[我已經搞定了,你不過來真是明智的選擇,這里真的很可怕,一進去就是嬰兒排泄物和食物混合的氣味,不知道孩子們是怎麼在里面生活的,得吃多少苦。等到時候送來咱們那兒得多檢查檢查。]
果然,安無咎自己的聲音出現在對面,通話對象是A02。
[我怕我看到那種情形會受不了,麻煩你了。]
[說這麼見外的話干嘛,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嘛,到時候請我喝一杯就行啦。你最近忙得都推了我兩次了,這次可不能再往后推了。]
[不會的,我保證。]錄音里的A02說話聲音不大,語氣很溫柔。
[這樣吧,我一會兒帶上之前生日A01送我的酒,然后我們X點X分在二樓馬戲團見面吧。]
安無咎皺了皺眉,這個時間被消音了。
而且又是馬戲團。
到底今晚是孩子們看馬戲團表演,還是這兩個員工的約定。
A02的語氣帶了些感慨,[好久沒看表演了,想起來還挺懷念的,小時候我們總是偷偷溜進去看。
]
[對啊。不過A01送給你的酒你也舍得喝啊,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當收藏呢。]
A02輕聲笑了笑。
說不上來為什麼,這聲音明明是自己的,可安無咎卻覺得狀態很陌生,好比這個笑,像是戀愛后的人一樣,甜蜜過了頭。
[他又不會說我,酒本來就是給人喝的。]
[好吧好吧,這可是你讓我喝的。]
吳悠聽出一絲不對勁,轉頭看了一眼沈惕,視線落到他的前襟,說話前先嘆了口氣,“你就是A01啊。”
沈惕挑了挑眉,活脫脫一副正宮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綠茶得要命,“怎麼了?是我還不夠好嗎?你總是對我有這麼多的意見。”
吳悠覺得自己應該改名叫吳話可說。
“A01和A02的關系好像不一般呢。”南杉依舊笑著,只是語速慢下來許多。
一旁的鐘益柔想笑,可一笑便覺得脖子疼,于是忍住了。
錄音里A02和D03聊了一些關于那個藥物的問題,大部分都是出現在之前錄像里的話。
某個瞬間,安無咎發現這個游戲并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如果只是一個單純的逃生游戲,無非就是一個密閉空間加上妨礙逃脫的謎題和干擾事物。
可這些視頻和電話錄音,仿佛又在向他們揭示著某種劇情,一些關于這個收容中心,甚至是他們幾個人扮演的角色的故事。
A01和A02有著某種親密關系,而A02和D03又是密友。
那麼其他人呢。
正思考著,忽然間,他感覺到外面的聲音逐漸消失了,于是朝門外走了兩步,又走回來,站到沈惕的身旁,很近的距離。
像是怕吵到其他人聽錄音,所以安無咎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手輕輕搭在沈惕的后背上,幾乎只有指尖碰到,如同一只點了水卻不愿意徑直飛走的蜻蜓。
沈惕雙臂抱胸,瞥了他一眼,心里卻因安無咎這樣的動作冒出一絲微小的愉悅感,但他不知緣由。
他對安無咎抬了抬眉,表示[怎麼了]。
在他眼里,安無咎這個人很奇怪,漂亮但不艷麗,有一種既脆弱又堅韌的矛盾美感。
長了張這樣的臉,憑著色相或許就能吃得很開,哪怕是蠢,肯獻媚也有人照應,那些自詡強者的家伙就是喜歡好掌控又有好皮囊的蠢貨。
可安無咎偏偏聰明,還聰明得很固執。
見沈惕有所回應,安無咎很快就放下了手,聲音很小,“那邊噴灑的彩虹除草劑可能停了。”他微微仰著臉的角度顯得姿態柔軟,但也只是顯得。
換一個人這樣說話,用這樣的動作觸碰,沈惕都會毫無感覺,甚至有些反感。但正因為是安無咎,他的頭腦和那種固執的善意令這張臉再漂亮也俗氣不了,區別于沈惕遇到的所有人。
所以他偶爾低一下頭,就顯得極度可愛。
沈惕明白他的意思,又裝作不明白,低頭湊到安無咎耳邊,故意選了一個他肯定不接受的詞,“你想指揮我呀。”
“不是的。”安無咎一本正經地否認,雙眼明亮,“我是想讓你幫我盯一盯,彩虹罐子一會兒可能會出來,我總覺得那上面印刷的字是線索。”
沈惕在他耳邊笑了一下,很快就直起身,“那你呢。”
安無咎指了指屏幕,“錄音有點奇怪,我還得聽一下。”
沈惕沒有說太多,妥協得異常快,十分隨意地比了個ok的手勢,手臂往吳悠的脖子上一攬,箍著他的脖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