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倒計時的最后一秒,安無咎的手往上一伸,緊緊扣住了地板的邊緣。
沈惕朝他伸出手,將他拉了上來。
梯子重重地下落,濺起漫天星火。沈惕看著安無咎,明明已經力竭,死里逃生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笑。
安無咎對沈惕留出一個有些虛弱,但又慶幸的笑容,那張漂亮的臉逆著光,不甚清晰,只有一雙眼比星火還要亮。
“幸好是我在最后,不然就麻煩了。”
沈惕卻不覺得慶幸,看到他的笑,又看見最后地上的盒子和散落的卡片,他的心中甚至涌起一絲不悅,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沒有任何人可以主導他的情緒。
“你真是個瘋子。”沈惕說完,站了起來。
明明以前都是如此。
安無咎不太明白,他被其他人因他幸存的巨大喜悅和慶幸包裹著,但只因沈惕的一句話,就無法感應到這些開心,只是疑惑他的態度。
有些錯愕,但安無咎還記得自己的身上有重要線索,他恍惚地將手伸進口袋,拿出那兩枚微型硬盤,一個遞給南杉,另一個給鐘益柔。
之后,安無咎站起來,跟在沈惕身后進入了馬戲團,追問他:“為什麼?”
“我狀態沒有變,你為什麼覺得我是瘋子?”
安無咎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較真。
沈惕轉過身,面對他,表情并不算好看,也不似他以往那樣散漫和無所謂。
他的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程度。
“只有瘋子才會只在意別人的死活。”
愣了一秒,很快,安無咎抬起眼,望向沈惕那雙通透的眼,從那雙眼里,他難得地看到了一絲嚴肅。
安無咎的眉頭微微蹙起,明明是九曲心腸,是靠著心計玩弄他人于鼓掌之間的人,此刻說出來的話卻直白到沒有一點點隱藏。
“你不是也不在意自己,但在意我的死活嗎?”
望著他的眼睛,沈惕一瞬間心跳得好快,快到他終于感知到自己還有這樣一顆心臟的存在。
慌亂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胸口的位置,很悶,呼吸不順。
“如果我是瘋子……”安無咎澄澈的眼望到他心底,“那你也是。”
“我們彼此彼此。”
胸口堵了一團氣,沈惕想發作,想說點什麼,可下一刻安無咎的動作又把他嚇了一跳。
這家伙伸出手,抓住了沈惕的珊瑚耳墜。
還一臉純良地說出理由,“你的耳墜晃得我難受。”
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讓人心慌。
只是抓住耳墜,安無咎覺得沒什麼,可沈惕卻像貓一樣出現了類似應激反應的情況,一口氣順不下去,咳嗽起來。
見他如此,安無咎立刻松了手,下意識兩手抬起來,像是良心發現打算投降的罪魁禍首。
方才的對峙此刻拋諸腦后,看他咳得這麼厲害,安無咎有些擔心,于是十分順手地把手放到沈惕的后背,輕拍他的背,“你怎麼了啊?”
他想到鐘益柔和南杉都有咳嗽的癥狀,很是擔心,“不會是被傳染了吧。”
“你……咳咳,你盼著我點兒好吧。”沈惕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嘴,又咳了幾下。
后背被安無咎撫摸到的每一寸仿佛都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火花,細微的電流穿透皮下的感覺,酥酥麻麻。
他完全不能適應,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反應,非常非常陌生。
這具身體好像并不是自己的,至少現在不是。
控制鍵短暫地被安無咎奪走了。
“這里面比我想象的要舊一點哎。”
喬希的聲音打斷了沈惕不切實際的猜想。他忍住了應激的咳嗽,也一把抓住了安無咎在自己后背亂拍的手,緊緊攥住他的手腕,不許他動了。
安無咎覺得自己怎麼都不算是笨蛋。
他可以在游戲的開始布下自己的局,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破解許多人解不出的謎題。
但他實在弄不明白眼前這家伙到底怎麼回事。
一會兒好,一會兒壞。
第40章 瞬移魔術
一直以來, 沈惕認知和感受這個世界的方式都是模糊又快速的。所有的事物在他的眼中如同海量的數據,以某種渠道灌入腦中,極快地被吸收和掌握, 不需要過多地關注和分析, 沒有必要。
所以他大多數時候都在觀察,但也僅限于觀察。
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如同一份簡單樣本,一路看過去, 翻書一樣,留下學習到的東西,放走無關緊要的意義。
流暢地翻著這本世界之書,直到此刻, 沈惕第一次發生了卡頓。
他卡在了一頁名叫安無咎的插圖上。
這張美麗而復雜的插畫仿佛是橫空插入的。它在一切原本可以被預計的場景里猝不及防地出現, 打亂了沈惕的步調。對此, 他的觀察程度遠遠超出對一份樣本的敷衍, 而是不由自主地試圖深入,再深入。
一種欲望從此萌發,想了解, 想掌握,想獲取聯系。沈惕暫且將其定義為求知欲。
他不想隨意地翻過安無咎這一頁,所以為他停留。
進入新的房間以后, 吳悠第一反應是仰頭注視著天花板,這里的穹頂和上次在地堡的有些類似,上面竟然也有宗教感十足的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