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惕并不清楚,安無咎的最后一句話是針對身后的怪物,還是他。
但這句話不可避免地對他產生了影響。
要不試試單刀直入的策略?
“又出現了。”吳悠看向那些怪物, 于是也從自己的面板中兌換了一件武器,是之前安無咎說應該兌換的機槍。
燒了一陣子的火,此刻像是被一張無形的濕布撲滅了,那些扭曲的怪物焦黑的軀殼登時綻開, 從里面生出無數粉嫩得如同新生的觸角, 每一個觸角的頂端都是一張生滿尖牙的嘴,一張開, 粘液便從牙齒的縫隙里溢出,發出尖銳的嘯叫。
那聲音如同粘稠的糖漿,糊在喉管,令人聽不出內容,像是一句重復的、他們不熟悉的語言。
吳悠對機槍有些生疏,不太會用,準頭也差些,這是他短暫人生中第一次打死什麼東西。眼前的怪物倒下去,粘液飛濺出來的樣子令他作嘔。
觸手不斷地衍生向前,速度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快。沈惕將之前沒有用完的燃燒彈投過去,精準地制造出一片火墻。
機會來了。
安無咎需要連續發射的武器,他對著吳悠大喊,“把槍給我!”
吳悠正欲將槍拋過去,可一根粗壯覆滿滑液的觸手穿過火墻向側身的安無咎快速刺來。
“小心!”
安無咎一回頭,巨大的觸手朝他襲來前一秒,一柄閃爍金光的木劍出現,將觸手的尖端砍下。
是南杉的劍。
南杉雙手結印御劍,嘴唇蒼白無比,“你們先去另一邊,我來斷后!”
后退也不是辦法。
安無咎眉頭緊皺,這里和前兩個樓層不一樣,不是環形走廊,他們即便后退,也是一個死胡同。
難道真的要殲滅這些怪物,這扇通往中間大房間的門才會打開?
“你們在那邊找到了什麼?”安無咎問喬希。
喬希有些慌亂地回答,“只找到了一個球,金屬做的,很小,在南杉那里。”
“金屬球?”
并不是之前那種解謎的線索。
吳悠猜測,這些怪物都是超自然的產物,場上只有南杉一個人可以與之抗衡,他的桃木劍可以辟邪,或許真的有用。
可他此時卻擔心南杉的體力,如果以鐘益柔作為參照,南杉此時應當已經完全昏迷了,他是在用符咒強行透支自己的體力。
這把桃木劍現在的確是斬妖除魔,可沒有了南杉,這就是一把連草也割不斷的假劍。
如吳悠所想,南杉明顯感覺力不從心,念咒的時候咒力是四散的,無法凝聚。而眼前那些被割開的觸手斷面又生出許多個新的觸手,簡直殺之不盡。
安無咎依舊扛著槍在瞄準,他想知道這些怪物的要害究竟在哪里。
頭?
可是明明一槍打中,還是能夠行動。
觸手也不是。
火墻阻擋著怪物,同時也干擾了他的視線。
“無咎!”喬希拽住他往后跑,“快走!他們要過來了!”
“你撐不住的!”吳悠不愿意走,他手持機槍,掃射火墻之后的那些怪物。
“不用擔心我,”南杉臉色蒼白,顫抖的雙手在胸口前方強撐著結印,“小孩子不能冒著生命危險……”
他沒有說完,仿佛是抵擋不住力量一般后退了半步,空中的桃木劍也停滯了幾秒,最終沒有恢復,金光瞬間熄滅,木劍直直地往地面落。
但沒有真正落地。
一個腳尖一挑,那桃木劍回彈上升,最終被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握住。
“南杉,借我用用。”
劍柄握在掌心,沈惕只覺得有種巨大的抗力從木劍傳遞到他的身體里,甚至連血液都能感受到那種振鳴。
不相容,卻可以被馴服。
但很快,振鳴中斷,一種新的力量沿著木柄逆流回劍中。
“小心觸手!”
觸手直直朝他額間紅點襲來,就在快要觸及的分毫之間,被沈惕用桃木劍斬斷。
安無咎立刻皺眉。
這把木劍到他手里,為什麼會生效?
沈惕并不會使劍,但他方才觀察了桃木劍在空中自行運作的招式,快速地模仿和復現出來,斬殺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狠。
與此同時,他握劍的手掌像是傷口裂開了一樣,淌出血來,鮮紅的血順著劍身流淌,抵達劍尖。
桃木劍登時綻發出光芒,但并非南杉御劍時出現的金光,而是猩紅的光霧。
那些原本斬斷之后立刻分裂的觸手,在觸及猩紅光霧的瞬間,竟然炸裂開來,只剩下支離破碎的觸手和飛濺的粘液。
也就在出現轉機的時刻,南杉的意識逐漸喪失,他的眼前只有朦朧的紅色火光與粘液混沌的綠。
在他倒下之前,吳悠在身后接住了他。
就在南杉身體傾斜的那一刻,安無咎的視線捕捉到一顆閃著金屬光澤的小球,正從南杉的口袋里掉落下來,墜到地上,然后開始滾動。
安無咎試圖去撿起那顆球,但視線追隨球體許久之后。
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喬希很奇怪,安無咎明明看到了金屬球,為什麼不撿。
“無咎?”他準備自己彎腰去撿。
“等會兒。”安無咎阻止了他,“不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