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后,他聽見了吳悠的聲音,“無咎哥,喬希的體力好像也變差了,剛剛差點暈倒。”
“很正常,進入下一層之后你也撐不住,這場比賽的勝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安無咎無所謂地說出殘酷的現實。他跨過一根激光線,但沒有穩住,激光割開他褲腿的布料,沒有傷到腿。
“這是個人戰,高層的人擁有更高的體力值,低樓層的人在高層無法順利完成任務,如果沒有人照應,直接死亡的幾率高得無法想象。”
吳悠是清楚的,但他依舊不滿,“這不公平。”
黑暗中他聽到安無咎的冷笑,“公平?”
“所以我說,何必弄這麼多關卡,不如把所有進入圣壇的人放在一個斗獸場里廝殺,看看在這種程度的混沌之中,誰能活到最后,這樣不更精彩嗎?”
“混沌才是最大的公平。”
安無咎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信奉的信條,至少是此刻的自己所信奉的,無論什麼樣的秩序都不會是完美的,甚至在接近完美的空殼下隱藏著巨大的缺陷,無法公正地運作。
不如不要有規則,不要有秩序。
“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想做活到最后的那個人了。”
忽然間,安無咎聽到了另一個聲音,不來源于吳悠。
而是沈惕。
安無咎躲開一個移動的激光,確認它靜止,然后扭轉頭,下一秒,一個閃著光的東西被拋了過來,安無咎下意識伸手,牢牢接住。
是一面鏡子。
“這是我從外面的怪物胸口找到的。”
說完,沈惕又一次接上了上一個話題,“做不到最后一個人,也可以是倒數第二個。”
就在他踏入黑暗工廠的瞬間,工廠的大門轟然關閉了。
外界的光源也就此消逝。
安無咎握住手里的鏡子,“為什麼?”
“因為……”沈惕也踏入激光陣之中,他的聲音在這座黑暗的工廠中,有種奇異的空靈感,仿佛并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充滿了一種超自然的致幻感。
“如果那個斗獸場只剩我和你兩個人,我會讓你活到最后。”
安無咎因他的回答,短暫地陷入沉默。
他的心臟又一次毫無征兆地痛起來,像是被千萬根這樣的激光刺穿又分割,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這麼多次,安無咎也意識到,自己心臟疼痛的癥狀并非是無規律的、隨機出現的。
每一次都跟沈惕有關,但他不知緣由。他很想破解這個謎團,但似乎無能為力,只能被牽動。
痛苦令安無咎還包著紗布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手中的鏡子也跟著動起來。
就在浸沒于痛苦的瞬間,安無咎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紅色的光線原本筆直地、從左至右傾斜著照射過來,方才光的終點還落在他的腳邊。
可現在,鏡子的邊緣穿過光線的照射路線,原本應當切割的光線被鏡面反射,直轉到另一個方向。
“這是激光反射鏡……”安無咎意識到這一點后,直接喊出了楊爾慈的名字,她所在的位置更接近移植艙,激光線也更加密集。
“接好。要是接不住,就一起等死吧。”
拋出去的瞬間,安無咎在心中罵自己是蠢貨,居然這麼慷慨地把求生工具丟了出去。
要是真死在這一局,也是活該。
但楊爾慈接住了,并且她很聰明,善用激光反射鏡,將那些危險靠近的激光統統反射開來,為自己的移動留出空間。
成功的幾率陡然增大,營救速度加快。
距離鐘益柔只剩最后的幾米。
安無咎仍舊在艱難地前進。
沈惕轉眼間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后,速度快得令安無咎都懷疑他是不是橡皮人,可以隨便改變形態,穿過這些激光陣。
“你剛剛說的話,真動人啊。不過……”
沈惕忽然聽見安無咎的聲音,語氣輕佻。
“聽喬希說,你連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NPC都騙,還打的是感情牌,甜言蜜語哄完就殺了。真可怕,連我都覺得可怕。”
安無咎輕笑一聲,“其實我們是同類,你不覺得嗎?”
怪異,分裂,極端,捉摸不透,游離在正常人之外的存在。
“別再對同類說謊了,上不了當,多浪費啊。”
安無咎說著,他有種沖動,想看看此時此刻沈惕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回應他的話,但就在忽然之間,他們身邊的紅色激光同時消失了。
什麼都看不見,視野內真正黑暗下來。
沈惕也沒有再說話了,他的沉默令安無咎的心重重地跳了好幾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楊爾慈的聲音為他們解惑,“是我,我剛剛打開了移植艙,所以激光全部消失了。”
“鐘益柔呢?她怎麼樣?”激光消失,安無咎也往前走去。
“還在昏迷。”
鐘益柔靜靜地平躺在手術臺上,那根針在暗夜之中閃爍著微光,令楊爾慈想到了童話故事中注定到來的紡錘,還有陷入沉睡的、被詛咒的公主。
她移開機械臂,合攏鐘益柔的白大褂,握住她的手臂,將她轉移到自己背上,拖著鐘益柔打開了艙門。
那扇白色的矩形果然如安無咎所說,變成了一扇大門。
“門已經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