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無咎眉頭緊皺,在吳悠開艙門離開后,才后知后覺地下去。
他沒辦法想象,一個12歲的孩子經歷這一切。
被欺騙后幡然醒悟,原來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謊言。
想要逃離這樣的生活,唯一可以信賴的兄長也因他而死。
死在了他的面前。
難怪他不愛說話,這個世界給他的痛苦已經夠多了。
多到可以安靜接受。
“后來我就一個人生活嘛。”
吳悠兩手揣在兜里,假裝很輕松地對安無咎說,“可不要小看我,就這麼幾年我還攢夠錢買了一張便宜的公民芯片,還給我自己改了名。”
沈惕靠過去,走在他倆的身后,“原本是什麼名字?”
“就是那個小孩的名字啊,叫吳優,優秀的優。”吳悠給自己套上連帽衫的帽子,“我不想連名字都是別人的。”
既然自己全身上下最寶貴的就是這顆心,那就叫吳悠吧。
和吳優不一樣,他什麼都沒有,但至少有一顆健康的心臟。
他們來到的地方是楊爾慈的住所,一棟高聳入云的公寓,但里面魚龍混雜,剛到電梯口,就正面遇上一個渾身刺青的赤膊壯漢。
他們進了電梯,安無咎伸手,攬了一下吳悠的肩,“這個名字改得很好。”
吳悠有一瞬間的委屈,抿了抿嘴唇,忽然間沈惕卡進兩人之間,一只手臂攬住一個人的肩膀,拍了拍,“看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允許你加入我們倆的家庭了。”
“你跟誰倆啊?”/“什麼家庭?”
吳悠和安無咎異口同聲,但都沒能從沈惕的魔掌中掙脫。
沈惕嘆了口氣,又感嘆似的喊了句老天,然后閉上眼。
從電梯反光的內壁,安無咎看到他的動作,“你在干嘛?”
電梯門打開了,56層。
“我在祈求老天讓我們一家三口在下一場團聚呀。”沈惕一本正經。
吳悠嫌棄地作出嘔吐的表情,“是一家三口,我是你爹。”
“哎你這孩子。”沈惕想揪他衣領,沒揪住讓他跑了。一轉頭,安無咎嘴角掛著很淡的笑意。
沈惕故意說:“你還笑,小兔崽子都讓你當他兒媳婦了。”
安無咎反應了一下,一巴掌直接打在沈惕的手臂上。
“疼疼疼……”沈惕摸著自己被打的地方,聽著不遠處吳悠罵他“神經病”,覺得自己好慘。
“你變了。”他慘兮兮地望著安無咎。
安無咎瞪了他一眼,“是你先亂說話的。”說完,他便有些心虛地跟著吳悠走了。
沈惕在后頭大聲嘆了口氣,“我就知道,這肯定就是我以后的家庭地位了。”
鐘益柔為吳悠和安無咎開了門,她的頭上還包著浴巾,身上穿的是和她氣質一點也不相符的黑色真絲睡衣套裝,臉上敷著面膜。
“快進來。”
“搞得跟你自己家一樣。”吳悠小聲吐槽。
“可能人家是未來的女主人呢。”沈惕在他們身后笑道。
來得真快。
安無咎回頭望了他一眼,正好對上沈惕的挑眉。
“閉嘴。”鐘益柔對沈惕使了個眼色,“別亂說話。”
楊爾慈所住的公寓不小,但里面空空蕩蕩,幾乎沒有什麼家具和私人物品。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沈惕四處打量。
“她剛搬到這里,還是臨時隨便找的。”鐘益柔感嘆,“真是個富婆啊。”
“難怪某些人目的不純。”吳悠瞟了一眼天花板。
鐘益柔伸手捏住他的臉蛋,“我看你還是不說話比較可愛。
”
楊爾慈從一間房里走出來,對安無咎點了點頭,“餐桌上有益柔剛剛做的吃的,你們餓了可以吃。”
沒想到他們三人同時面露難色,連連擺手。
“不吃算了。”鐘益柔拉過安無咎,“就直接進入正題吧,我把你上次的掃描結果投影出來。”
說完,她就拿出一個小小的遙控,按了一下,米白色的墻面上出現完整的立體掃描結果。
的確,安無咎看到,人類骨骼是白色的,而他的身體里,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純白色。
為什麼他會被替換了這麼多的金屬骨骼。
“你看這里,我放大給你看看。”鐘益柔點擊了兩下,畫面放大,骨骼的細節顯現。
沈惕拉著一張椅子坐到了安無咎的身邊,歪著身子,長腿往外伸,人習慣性往安無咎身上倒。
“就算是你完好的原生骨骼,也有過碎裂后二次生長的情況。”鐘益柔給他指出上面的痕跡。
“會不會是之前出過意外?”沈惕的頭靠在安無咎的肩上,“比如從高處摔下來過。”
安無咎努力地回憶,仍舊無法從自己的記憶中搜尋到類似的事件。仿佛他的記憶不斷地給他施加某種暗示,告訴他,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很平凡的人,是一輩子也不會遇到大風大浪的類型。
“很有可能,而且如果真的是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又救活,頭部受到重創,也有可能失憶,雖然我覺得按照全身換骨骼這種救法,應該傷得挺重的,能救活都是個奇跡了。”
鐘益柔又給他看了他身上的金屬骨骼,“看到了嗎?這些小的編號。
”
楊爾慈手里拿著一杯咖啡,靠在墻柱邊,“如果我沒記錯,這種強度和密度的金屬骨骼還沒有在市面上流通,你能接受這樣的手術,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你是招募到的臨床志愿者,第二,你和沙文這種公司里的科研人員有密切關系,可以讓他們其中的某個人不計代價地為你更換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