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頗為玩味地勾著嘴角,伸了伸手掌。
“開。”
吳悠感覺心都吊在嗓子眼了。
安無咎的內心異常平靜,伸出手,覆在盅蓋上。
打開的瞬間,安無咎盯著馬奎爾的手。
至少在開蓋的時候他不可以動。
“一二三……”馬奎爾數了數安無咎的,然后頗為自大地笑了出來,“看來是我贏了啊!”
他的骰面分別是1、4、6、6、6。
算下來,全桌7個6,安無咎輸了。
“你又出老千。”吳悠冷哼一聲。
馬奎爾一臉不屑,“小朋友,你哪只眼睛看見了,空口無憑,你說話可得講證據的。”
這時候,挨著馬奎爾坐的小女孩也指著他的骰盅戳穿,“不對,我記得,這個叔叔最開始搖出來的明明是1、4、4、5、6,你動了兩個骰子。”
小女孩出來拆臺,馬奎爾又惱又怒,兩只手拍到矮桌上,震得骰子都跳了起來,“你胡說!”
“我沒有。”小女孩仰著臉與他對峙,“我記得的。”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丫頭,你數得清幾是幾嗎?沒人會相信你,再說了……”馬奎爾厚顏道,“這里有規定不可以出千嗎?你問問圣音,會罰我嗎?”
爭執之下,另一個當事人顯得格外平靜。
安無咎其實早有預料。
馬奎爾最初就動了骰子,除了1這一面,其他幾面都挨著六,任憑哪個,小指壓著翻一個面就變作6。
這對他來說應該很簡單。
安無咎并不為自己輸給了馬奎爾感到沮喪。
馬奎爾這一招埋伏到這里,即便安無咎在他喊出7個6的時候選擇開,也是輸,場上正正好好7個6。
他心如止水,伸手隨意挑選了一杯懲罰飲料,在眾人的注目下將杯中液體盡數喝下。
“你還好吧。”吳悠擔心他喝了會出問題。
安無咎只是輕輕搖頭,對吳悠笑笑,“還挺好喝。”
見兩人關系親密,馬奎爾譏笑出聲,“安無咎,你還真是討男人喜歡,年輕的年紀大的都能討好。”
面對這樣的譏諷,安無咎也只是淡淡笑笑,握住骰盅手腕輕晃,將五粒骰子晃入盅內。
在馬奎爾眼里,那裹著紗布的雪白手腕晃上一晃,都像是調情。
“開始吧。”安無咎臉上笑著,心是冷的。
骰子碰撞得響亮,兩人不約而同停下,在馬奎爾掀開蓋面,想看骰子的時候,安無咎早已看完,正好整以暇地盯著他。
說來也怪,馬奎爾正巧在這時候抬眼,對上安無咎的眼神。
安無咎眉一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左手托腮望向他,“不是應該看骰子嗎?看我干嘛?”
他一說完,吳悠感覺自己內心深處的一個小雷達嘀嘀直響。
又變了又變了。
怎麼這麼無聲無息就變了。
馬奎爾也懵在原地,皺了皺眉,感覺不大對,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眼前這個人的氣質好像都變了,方才還筆直坐在這里,說話動作都透著一股倔強而冷硬的氣質,可現在的他懶懶倚在沙發上,手肘支在沙發扶手,就這樣直勾勾盯著自己。
“怎麼?”安無咎輕笑,“該不會我也討了你的喜歡吧?”
馬奎爾愣神間,手里一個沒握緊,啪嗒一聲,盅蓋落回桌面。
藤堂櫻哎呀了一聲,故意說:“骰盅離手不再開哦。”
安無咎臉上笑意依舊,“上一輪是我輸了,我先來。”
他的骰面是1、1、2、4、6。
“叫個什麼好呢?”安無咎伸出右手,指尖彈鋼琴似的,在矮桌的邊緣輕輕敲打,“要不就叫5個6吧。
”
又是5個6。
怕是要咬死在這里吧。
周亦玨看了一眼對面的馬奎爾,又轉過臉敲著身側的安無咎,眼睛微微瞇起。
“你呢?紅頭發的家伙。”安無咎望向馬奎爾。
馬奎爾也沒有料到他竟然還叫5個6,之前的節奏一下子被打亂,馬奎爾也有些慌了神,竟然沒想好下一步怎麼布局,怎麼叫。
這麼快叫五個,會不會一個6也沒有,故意激他?
賭博最忌諱的就是打亂節奏。
“該不會沒來得及動骰子,6也沒有,1也沒有吧?”安無咎故作大驚小怪的模樣,“麻煩了,難不成一開口就把我自己叫死了?”
馬奎爾眉頭緊皺,眼神中隱忍著怒氣,“閉嘴。”
“好兇啊。”安無咎笑了,“不著急,慢慢來。”
安無咎說好兇的時候,吳悠忽然有點幻視,感覺自己看到了茶里茶氣的沈惕。
事實上,馬奎爾的確是沒來得及動骰子,所以他這一局的骰面并不算好。
1、2、3、4、6。
他的眼睛瞟向了安無咎的方向,但并不是對著他,而是另一個人。
周亦玨不經意移過眼神,與他交接,與此同時,他握著杯壁的手指輕輕點了2下。
馬奎爾心領神會,有了底,之前被打亂的節奏自然也就回來了。
說5個6,算上自己的,可不正是5個6嘛。
幸好是忍住沒直接開。
他不禁想笑,就這點小聰明,還想在自己這種賭場老油條的面前耍威風,倒不如犧牲色相來得快些。
既然要玩,就陪他玩下去好了。
“5個6怕是不夠。”馬奎爾笑笑,“6個6吧。”
安無咎表情一變,臉上的笑意斂去。
馬奎爾心中得意,他手里握著3顆,想著他這邊如果多出3顆也不算難事,現在必然很糾結。
“怎麼不說話了?跟還是不跟啊?”
馬奎爾早就想好,如果安無咎在這里開了,他就在開盅的時候動個小小的手腳,很簡單,只需要把4壓一個面,變成6,這樣他就有3個6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