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對面的馬奎爾將牌攥在手里,碼成一排扇形,挑挑揀揀,抽牌插牌,調整順序,臉上的表情并不十分明朗,看不出牌好牌壞。
安無咎覺得這很正常,畢竟馬奎爾是常年混跡賭場的老千,總不至于掛臉。
但有一點他很奇怪,安無咎能感覺到,馬奎爾的一雙眼睛不斷地瞟著自己、沈惕,還有周亦玨。
不知道他安排的小戲碼,有沒有動搖到馬奎爾的心。
畢竟在賭場里,沒什麼比層層遞進的心理暗示更折磨人了。
撲克牌一張張地往外發,艾米閑得無聊,敲了敲手里已經發過來的牌,又瞥了瞥桌上的其他人,竟突然站了起來。
“這樣等著好沒意思啊,我來給大家活躍活躍氣氛吧。”她言笑晏晏,拖著絲絨長裙走到周亦玨的身邊。
安無咎一臉正直地盯著她的行蹤,總感覺會發生什麼,只見艾米一只手按在周亦玨的肩膀上,俯身下去。
剛看見彎腰,一只手就擋在他面前。
安無咎轉過臉,又是沈惕。
“少兒不宜。”沈惕大言不慚。
“我20歲了。”安無咎拿下他的手,握在手里。
斜對面的艾米兩指夾著一張梅花9,對著周亦玨輕輕打了個響指。
只一瞬間,艾米手中的梅花9竟然變成了梅花A。
周亦玨看著,倒沒有多訝異,但還是微微笑了笑,緩緩地鼓了鼓掌,給予回應。
“精彩,原來艾米小姐的職業是魔術師。”
“雕蟲小技而已。”艾米微笑著回以一個飛吻,欣然接受了周亦玨的贊美,然后拖著長裙款款來到馬奎爾身邊,同樣地俯身,只不過這一次,她換了一個小魔術。
方才那個魔術,安無咎試著解密,怕不是她手里捏著兩張重疊的牌,手速快而熟練,所以看不出破綻。
艾米的手在馬奎爾眼前打了個響指,馬奎爾色瞇瞇地盯著艾米的胸前,一個響指過后,艾米伸出手,往下,拽了拽馬奎爾的皮帶,手回伸的時候,一張小王出現在她手中。
馬奎爾驚了驚,下意識瞥了一眼自己的牌堆,檢查了一下,“你!”
“沒錯,親愛的這是你的,還給你。”艾米將這張小王重新插回馬奎爾的褲帶上,也微笑著對他施以一個飛吻。
是這張小王,沒錯,她確實還回來了。
方才那一個魔術,馬奎爾還心有余悸,他不是沒有見過賭場里偷天換日的千術,但這還是頭一個直接在自己面前正大光明偷走牌的,用所謂魔術的形式。
艾米來到了安無咎和沈惕之間,“兩位帥哥,能和你們一起玩這輪賭局真是我的榮幸。”
她笑得嬌俏柔美,先是快速而嫻熟地給沈惕表演了一個小小的變牌魔術——從沈惕的后頸拿出一張屬于他的梅花6。
沈惕本就不是一般人,或者說不是魔術的一般欣賞群體,他直接拽過艾米的皮草袖子,往袖口瞄。
“你剛剛藏在這里面了吧,這麼多毛毛多好藏啊。”
“你怎麼像個小孩子。”艾米用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指尖點上沈惕的眉心,將他推開,然后一個轉身,側靠在桌面邊,左手往桌上一撐,右手用差不多的手法,在安無咎的眼前動了動她纖長的手指。
大約她是慣用美人計的,所以披在身上的皮草才會在恰到好處的時機滑下肩頭,裸露出光潔雪白的肩背,引人遐思。
不過很可惜,安無咎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不為所動,如同一尊美麗的塑像。
但他的一雙眼目光如炬,盯著艾米的眼睛。
他確信,剛才艾米的微表情發生了一絲變化,很不明顯,但夾雜在她的風情萬種之中,在安無咎眼中格外突兀。
她究竟想做什麼。
“你的頭發真美。”艾米微笑著,右手輕輕撫上安無咎的臉側,然后往后一直撫摸到他后頸,在束起的發絲中摸索了一下。
“誒?這是什麼……”她的語氣是裝出來的煞有介事,說話間也收回手,細白的食指與中指夾住一張牌,牌橫著,花色面朝下。
“發牌完畢。”
荷官將最后剩下的三張牌放置于桌子中間,抬起頭。
倚靠在桌邊的艾米也適時起來,笑著,輕輕地甩了甩手腕。
那張牌飛出,落入安無咎的懷中。
她的技巧嫻熟至極,即便是這樣甩出來,撲克牌的花色面依舊朝下。
“別擔心,這不就還給你了。”
說完,艾米的身子離開桌沿,踱了幾步,回到安無咎的右手邊,左腿抬起往右腿上一放,蹺著腿倚靠回絲絨軟椅上。
安無咎看向她散開的皮草下,那只一直摁在桌上的左手。
如他所料,她的手心的弧度卡著一張牌。
艾米也轉過頭,俏皮地對他眨了眨左眼,“謝謝帥哥的配合呀。”
安無咎產生了一種預感。
按照之前他布下的局,他推測過,如果周亦玨真的要將他們三人安排成一個團隊,也就意外著,艾米將和馬奎爾成為保皇組。
所以,在周亦玨確認接受一起做革命黨的提議后,安無咎就篤定,按照周亦玨的手段,艾米身上一定會有一張身份牌,只是是皇帝,還是侍衛,就要等登基才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