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咎搖頭,“她惹到的人心胸狹隘,我們走之后,他可能要回來報復她,我怕今天的出手反而是害了她,所以我想……能不能出一筆錢,就當是填了你們當初買下她的支出,然后……放她走。”
加布里爾聽明白了安無咎的意思,一方面覺得他為人是在太過善良,另一方面又覺得他大可不必這樣做。
“你知道嗎?很多吃這口飯的人,就算你真的給了他們所謂自由,離開了這些銷金窟,他們也活不下去。”
安無咎心中當然也明白,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做法,“至少給她一次自由的機會,就算之后她選擇回來,或者去其他地方,至少暫時離開這里避一避,也可以試試新的活法。”
加布里爾自知說服不了他,吸了口煙想了半晌,最后還是應承下來。
“好吧,行吧。”他嘆了口氣,“不過你這筆錢將近十二萬美金,夠買4個她了。”
“無所謂的,你看著出價就好。”
“這樣吧。”加布里爾退回五千圣幣積分,只留五千,“我不做虧本買賣,是多少錢進來的就多少錢出去,多出來的這兩千五百積分,留給她看病治傷,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她有傷?”安無咎問。
加布里爾笑了,煙圈吐到安無咎的面前,又散開。
“你都這麼上心了,恐怕也不是小事兒,我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能看不出來?”
安無咎微微笑了笑,初次見加布里爾,只覺得他是個混跡在紅燈區的地頭蛇,可幾番相處下來,卻發現這人其實善惡分明,也很有智慧。
“謝謝。”
加布里爾拍拍他的肩,“謝謝你自己吧,大善人。
”
“那我先走了。”
加布里爾想讓他注意安全,但不知怎的,只覺得眼前這人應當是做什麼都不會失敗的人,盡管這個想法很荒唐。
所以他最后只是說:“你母親的事,我會繼續查下去的,有什麼需要就來找我。”
“謝了。”
安無咎本想直接離開,忽然想到什麼,“加布里爾,你說你妹妹癱瘓在床,等著下半年的義體移植,已經敲定了嗎?”
他突然提起這件事,加布里爾感覺奇怪,但還是說了:“還沒,只是暫定,我都托了不知道多少熟人,還有以前的同事,這才找到點門路,但是脊椎還是實驗產品,如果等完善好達到上市標準,我妹妹還得癱在床上不知道多少年。”
沈惕插了句,“所以是臨床試驗?”
“是。只有這個辦法最快。”加布里爾嘆了口氣,“現在他們在全世界召集臨床實驗者,我也是想辦法才把我妹妹替進去的。”
安無咎怎麼想,都覺得這個項目似乎和自己所經歷的骨骼替換是一樣的。
“是……金屬內脊椎嗎?”
加布里爾眉頭松弛,“你怎麼知道?太空金屬,聽我以前的同事說了,這是目前最前沿的技術,可以最大程度減少排異,還能穩定代謝。”
既然是最前沿的,為什麼他已經換上了?
安無咎不能保證自己是最早的被試者,可也比這些待召集的早許多。
難道這是新的一輪?
“怎麼了?”加布里爾覺得他的表情怪怪的,像是有什麼心事。
安無咎搖了搖頭,他明白這個臨床試驗對加布里爾的意義,機會難得,如果成功了,他的妹妹就能重新站起來,可是安無咎始終覺得這其中不這麼簡單。
掙扎一番,他還是對加布里爾說,“畢竟是關系到脊椎骨骼的事,還是要慎重一些,萬一出點意外,就得不償失了。”
“這我明白,”加布里爾笑了笑,“我也和那幫人共事過,他們的能力我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搶著當被試了。”
安無咎點點頭,“我認識一個專門做義體的醫生朋友,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請她幫忙。”
“行。”加布里爾爽快答應,身旁的小姐催促得緊,他有些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先進去吧!”
“我們也先走了。”安無咎頷首作別,轉身和沈惕一起離開了。
街道上的空氣有些渾濁,灰蒙蒙一片,安無咎靠近沈惕些,想挨著他走。
沈惕就更直接,一把抓過安無咎的手,牢牢牽住。
“你好安靜。”安無咎對他說。
沈惕笑了笑,“我在看你。”
“看我什麼?”
“幫人,救人。”沈惕的聲音里帶著笑意,“這麼好一個大善人是我的,當然得好好欣賞了。”
安無咎心中一動,嘴上又故意說:“要是我一點也不善良呢?”
“又不是沒有領教過。”沈惕嘴角一揚,又說了一句,“這麼壞的一個大惡人都喜歡我,那我可真不是一般人。”
安無咎被他逗笑,“胡攪蠻纏誰也比不了你。”
沈惕自覺實話實說,但也認下這罪名,與安無咎一同前往楊爾慈家。中途,出于好奇心,沈惕還是開口問道:“你幫那個莉莉絲,是不是也想到了你妹妹?”
一般的人,如果對安無咎妹妹一事知情,很難在這種時候開口問這種問題。這被視為揭人傷疤。
但對安無咎而言,發問的人是沈惕,他便覺得毫無芥蒂,也不會難受。
“有這方面原因。”安無咎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飛蟲一樣四竄的飛行器,語速慢下來,“尤其是昨晚戴著面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