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沈惕抬起了頭,像是在注視著自己,這一刻安無咎不想去管這個人到底是何身份,只感受到被在意的那份柔軟。可他們就是此進彼退的關系,是牽制也是交鋒,所以在沈惕謹慎的時候,安無咎心中便起了小小的惡意,想故意逗他。
“你會嗎?”
說完這句話,連半秒鐘的沉默都沒有,安無咎便感覺自己的髖骨被握住。
沈惕的聲音就出現在他耳側。
“我什麼不會啊。”
“圣壇都特意給我們做了示范,看都看過一遍了,你學會了嗎?”
還沒等安無咎說話,沈惕又笑了笑,“開玩笑的。”他吻了吻安無咎的耳朵,“就算沒看過,我覺得我也能做到。”
“為什麼?”安無咎的手不自覺攀上沈惕的脖頸,聲音里有笑意。
“因為……唉,在這種時候回答這種話很像是巧言令色,還感覺很有目的性,”沈惕的語氣很認真,“但是我還是要說。”
“因為我很愛你。”
安無咎無法形容此刻的心動,感覺自己的心臟如同落日一樣緩緩地沉入沈惕的胸膛。
他的嘴角抿開笑意,吻了吻沈惕放在他臉頰的左手。
“所以,我覺得我應該不會表現得很差吧,應該能取悅到……”
沈惕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奇怪,于是急剎車噤聲了。
他生怕安無咎又說出一句“你覺得我會開心嗎”,生怕自己毀了氣氛。
空氣安靜地流動著。
安無咎最后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你好可愛。”
他很多時候令人捉摸不透,神秘又古怪,但面對自己,他隱藏起來的純真、熱忱與愛都是不加修飾,毫無掩藏的。
這個形容詞讓沈惕一頭霧水。
他?可愛?
這不是和那種毛茸茸的小生物掛鉤的嗎?他一米九幾,超出人類平均身高一大截,哪里可愛了。
“我……”
沈惕還沒反駁出口。
“我們試試吧。”安無咎說完,兩手一同攀上他的后頸,吻了上去。
……
安無咎夜里醒了一次,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到這樣乏力。
他睡得并不安穩,總是會想到或許這就是他們在這場游戲的最后一個晚上,所以他總是半夢半醒,稍稍清醒點,就會下意識去找沈惕,直到感覺他抱著自己,才會放心。
這個游戲的賽制對他與沈惕都不友好,場上的好幾個玩家都對他抱有敵意,又十分忌憚,或許第一晚就會把他殺掉。
邪教徒之中又有一名石像鬼,就連他的隊友也不知道他是誰,有第一晚殺到他頭上的可能,所以女巫用藥一定會謹慎萬分,怕就怕真的救起一只鬼。
模糊間安無咎想到了這一點,就睡意全無,想著離天亮應當不遠了,他便靜靜地躺在沈惕懷里,想著白天如果活下來之后的對策。
躺了不知道多久,安無咎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這麼長的時間,沈惕竟然完全沒有動。
安無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伸手去摸沈惕的手,試圖推了推。
被推開的沈惕這才動了動,又重新抱住安無咎。
他這才放下心來。
晚上的時候他要求沈惕脫下了手套,因為他想要觸摸這雙手上的紋路。那個時候他那樣做了,現在同樣如此。安無咎覆上沈惕的手,體溫交疊,忽然間,他感覺那些紋路像是活的,很燙,仿佛在他手的皮膚下竄涌,像蛇,像妖異的藤蔓。
安無咎沒有退卻,他只是將他的手握得更緊,緊到那些表皮之下涌動的異物幾乎要鉆進他的掌心。
他心中其實早有某種預感。
但他并不信,也不怕。
安無咎告訴自己,回到現實就不會這樣。
漸漸地,或許是他的心理暗示真的起了作用,那些紋路的異動又消失了。它們并沒有破土而出。
難道是他出現幻覺了。
思忖間,安無咎忽然聽見睡夢中的沈惕含混地叫出他的名字。
“無咎……”
安無咎垂了垂眼,與他十指緊握。
“我在這里。”
天亮起來的時候,很神奇地,安無咎的雙眼也恢復了清明。他第一個看到的是沈惕的手,一雙布滿青色紋路、手筋畢現的手。
他寬闊的肩裸露在冷空氣之中。安無咎怕他冷,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為沈惕蓋住。
窗外的白日映著雪光,很耀眼,仿佛在提醒他,沈惕和他都平安度過了第一晚。
不多時沈惕也睜開眼,第一反應竟然是笑著摟住安無咎。
“你是不是沒睡好啊。”他的臉埋在安無咎肩窩,鼻子蹭了蹭,嗅到安無咎身上舒服的氣味。
還真要感謝圣壇這麼強的構造能力,什麼體驗都能無限貼近真實。
“你怎麼知道?”
安無咎的手指滑過他半曲的脊椎。
“我當然知道,天亮之前你是沒辦法放下心的。”
安無咎長長地、平緩地呼出一口氣,白霧凝結縈繞在空氣中。
“對。”
沈惕松開他些許,兩手捧住他的臉頰,拿額頭碰了碰,臉上是根本掩飾不住的開心。
安無咎很容易就被他影響了,也抿開笑意。
“你得意什麼?”
沈惕挑了挑眉,“我長得這麼帥,老婆是個絕頂聰明的大美人,能不得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