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繞繞,他在鏡面堆砌的迷宮中尋找大祭司的身影。就在安無咎聽到一聲異動,準備循聲查找時,他感到身后一涼。
鏡子里出現了一個披著紅色斗篷的家伙,他的手中握著一把與安無咎相同的黑曜石匕首,刀刃已經壓到安無咎喉嚨,一條血線從他側頸的花中涌出。
但安無咎的反應力快得驚人,他握著刀的手反手向后一刺,轉過身來,手刀劈在對方右手手腕,劇烈的疼痛和沖擊力使得對方將手松開,黑曜石尖刀掉落下來。安無咎伸手,接住他的刀,同時一腳狠狠將偷襲失敗的大祭司踹開。
對方猛地倒下,重重地倒在身后的鏡面上。
他的臉被斗篷寬大的帽子掩蓋著,暗影覆面,但周身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微光。
這就是大祭司嗎?
安無咎不能發出聲音,在心中獨自想。
對方卻好像能聽見他的心聲似的,對著他笑了笑,“是。”
他的頭頂只剩下三分鐘。
安無咎聽到了吳悠他們的聲音,隔得不遠,他一步步朝著大祭司走去,手握雙刀。
他左手的刀抵在對方喉管,右手則抬起,準備朝對方心口刺去。
“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對方仿佛在嘲笑,但安無咎沒有多想,還是將刀刺入他的胸口。
唯一令他覺得古怪的地方在于,這個大祭司似乎并沒有要阻擋他行動的意思。
但來不及思考太多,無法說話,也不想說什麼,只痛快將刀插進他的心臟。
吳悠他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瘋狂的一幕。
血濺到安無咎的臉上,他像個無情又寡言的殺手,也像是前來弒神的異教徒。
“無咎哥?這是……”
安無咎冷冷地盯著眼前的人,伸手打算揭開他的帽子。
斗篷下的大祭司,也不過和他一樣,長著一張平凡的臉。
吳悠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殺大祭司啊?”
安無咎無法告訴他理由。
一直以來,他的心中都對這場游戲抱有一絲不解。以圣壇設置游戲的水平,水中城出現血月危機,而大祭司卻在這個時候將所有的職權下放給十二個普通祭司,自己隱匿行蹤。
那圣壇又有什麼必要設置這樣一個大祭司的角色,直接將玩家作為十二個祭司,加入游戲之中,不是也一樣?
按照游戲的劇情,水中城的血月出現是因為出現了狼化的異教徒,大祭司明知這些,卻不出面。
這間接導致了十二祭司的自相殘殺。
這個游戲存在一個隱藏的始作俑者。
他明明是水中城最受愛戴的人,但卻這樣做,只可能有一個理由,就是他根本就不想做這個大祭司,他只想眼睜睜看著祭司們自相殘殺,看他們失敗,就算是殺光了所有的異教徒,也是輸。
圣壇已經給了很多的暗示,最大的暗示就是那個被阻擋的神像,一個真正信奉神明的人是絕不會將神用石墻擋住的。
除非他根本就并非誠心。
大祭司才是那個最大的異教徒。
“真聰明。”
應當“死去”的大祭司竟然笑了起來,牙齒里都溢滿血,“你做的沒錯,如果不殺了我,你們就算是除掉所有異教徒,也不能贏。我受夠了,受夠了這里的一切,這些儀式和祭典,日復一日的劇情,我受夠了。
我還得謝謝你讓我解脫。”
南杉皺了皺眉,“解脫?”
大祭司的心臟處汩汩地冒著血,但他的臉上依舊笑著,“明明我也沒有做錯,我取代了這里的神權。”
安無咎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動了動嘴唇,發現自己竟然能說話了。
“你也是玩家。”安無咎幾乎沒有疑問。
對方挑了挑眉,又一次稱贊,“真是聰明啊。”
“我是玩家,差一點就在這場游戲成功的玩家,我也曾經發現了這里可怕的活人祭祀,也試圖反抗,推翻了水中城原本的控制,可你猜怎麼了?”
他笑得有些瘋狂,“我沒有解決最后這個任務,沒有想到應該殺掉最大的神權代表,在最后的十五分鐘里,我眼睜睜看著成功就這麼從我手中溜走,于是在游戲結束的時候,作為NPC的我成為了新的大祭司。”
作為這輪游戲新的神權代表,一個不露面的終極Boss。
吳悠皺起眉,他沒想過圣壇竟然會出現這樣反人類的設計,讓曾經勇敢反抗神權但失敗的玩家成為新的神權象征,惡心又無法逃離這樣一個位置。
大祭司說著,笑容變得慘淡,“成為大祭司之后,游戲就重啟 ,一切從頭再來,我眼睜睜看著另一批玩家進入這里,走向錯誤的路,做出錯誤的選擇,但我什麼都做不了,他們闖關失敗,游戲再次重啟,一批又一批,這里面甚至沒有出現一個能取代我,讓我順利離開的人。說實話,我已經快放棄了。”
在這里,一遍又一遍的游戲讓他徹底看清這種宗教對人的控制,他就像真正的石像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屹立于此,成為一個不滅的象征。
而他那顆曾經認為自己能贏,能拯救眾人的心,也在這一次次重啟中被徹底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