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咎猜測自己想的是對的,他想要的這封郵件應當就是楊策發的,但其他更多信息,他就無從獲得了。
對方的沉默令他無法探尋更深,甚至不能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和自己一樣,擁有輪回的能力。
因為他表現得好像并不熟悉上一輪回的自己,更沒有提過殺了吳悠的事。
這張面具實在是太迷惑人,除去這個人和自己一樣輪回的情況,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是蒙面人根本不止一個,所以才能在兩頭埋伏,一個在廢棄工廠,另一個堵住鐘益柔和楊爾慈。
太多的疑問,疑點重重,安無咎感覺自己被困在了黑暗的迷霧之中,找不到出口。
“你確定不試試?”
安無咎試圖進一步從他嘴里套話,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對方笑了一聲,忽然間轉身,手中的刀直接刺去,對象是悄然從后面繞過來的沈惕。
可這還是遲了一步,因為沈惕手里的槍此刻已抵上了蒙面人的額頭。
“摘下你的面具。”沈惕冷冷命令道。
安無咎的長刀抵在他身后的脊椎上。
面對前后夾擊的情形,蒙面人沒有反抗,手腕一甩,丟下匕首,緩緩抬起手,伸手到腦后,咔噠一聲,面具的機械卡扣打開了。
就在下一秒,蒙面人吹了聲口哨。
安無咎眉頭一皺,感覺不對,門外忽然出現非常沉重且密集的腳步聲,甚至還有一些固體被腐蝕的聲響。
果不其然,就在這短短十秒鐘里,門外乃至門內,出現了數不清的污染物,他們因蒙面人的一聲口哨而快速靠近,如同群居的野獸覓食一般,找到了這個據點。
砰的一聲,一根碗口粗的觸手拍打著大門,卷了起來,將鐵門直接掀飛了!
沒有了這扇門,一切就變得更加清晰。
那些密密麻麻的污染物不只是有潛伏在這里的,還有從更遠的地方出現的,數之不盡,有如喪尸過境一般。
“你做了什麼?”安無咎看向蒙面人,卻發現他頭頂的生命值減少了。
難道他也用了卡,他有可以控制這些污染物的能力!
原本人多勢眾的他們,此刻被徹底逆轉了局勢,成為了被包圍的弱勢方,沒有回旋的余地。
蒙面人此時不慌不忙地將自己面具的卡扣重新扣上,金屬電子聲顯得格外冷漠,他對安無咎說:“現在你懂了?”
安無咎微微皺眉,“什麼?”
“你不配和我交易。”對方漠然開口,“你們現在可以殺了我,不過是一槍就能解決的事。沒記錯的話,房子外面還有兩個奄奄一息的。”
他說著,回頭看向鐘益柔,“里面還有一個活人,一具尸體。”
這些可怕的巨大污染物幾乎要用巨力撕碎這座房子。
“這些家伙最喜歡尸體了。”
為什麼……
明明就只差一步。
安無咎拿刀的手緊緊握著,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眼前的人,可是……
可是。
“沈惕,放下槍。”安無咎自己先放下了手中抵住他的刀。
他必須妥協。
沈惕顯然是不甘心的,但他也同樣沒有選擇,轉身立刻沖進污染物群之中,朝南杉和吳悠奔去。
當他找過去的時候,卡車的玻璃全部被砸得粉碎,那些觸手正往里伸著,沈惕扛著機槍掃射過去,勉強擊退了那些怪物。
透過殘破的玻璃窗,他看見后背中刀的南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副駕駛的吳悠。
他們都沒有了聲音。
“南杉,南杉?”
沈惕拼命地試圖打開車門,那些污染物不斷地來送命,那些惡心的觸手和粘液腐蝕著他最后的耐心,試圖作為一個正常人的耐心。
為什麼打不開?
觸手們趁他背身時齊齊涌來,尖端如同一朵盛放的花,張開了血盆大口,里面是一排排森白的尖牙,每一顆都沾著滑膩的液體。
沈惕不耐煩地轉身,抬手射擊,面對這些難纏的怪物,他幾乎要將子彈用盡。
越是攻擊,怪物噴濺出的粘液就越多,聚集而來的也越多,無休無止,沒有盡頭包圍。他和這輛車就像是一塊腐肉,不斷地吸引著那些惡鷹猛禽。
沈惕的外套被腐蝕,血肉裸露在外面,渾身都是傷,眼睛里的綠在月色與血光下變得更深。
就是這一瞬,那些怪物仿佛突然被鎮住,突然間停止了對他的圍剿。
而不遠處正帶著鐘益柔突破另一片圍剿的安無咎,心臟卻傳來劇烈的痛楚。
心靈感應一樣。
沈惕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剛剛那個瞬間失去了作為“人”的意識,或者說是自控。他目睹眼前的污染物們退卻的模樣,那些丑惡的怪物曾經都是人,普通人,但現在他們卻被和他類同的力量污染,退化成現在的模樣。
說不上什麼心情,沈惕轉過身,繼續開門,這一次他終于打開了車門,但他也知道,南杉恐怕已經救不回來了。
“南杉?”
南杉身上的傷很重,右臂消失了,看斷面像是被什麼怪物活生生咬下來的,后背被刺穿,后頸也是觸手纏繞過的淤傷。
看來他想的沒錯,蒙面人來到房子里之前,就已經對他們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