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惕看著他的樣子,知道他顯然是被自己嚇到了。
“別想這些了,你會變回來的,這只是暫時的。”
沈惕用另一個謊言暫時安撫吳悠。
不遠處,他看到了殺過來的安無咎,他的臉上是血,手中的竹葉青沾滿了怪物的粘液。
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安無咎發現吳悠之后愣住的表情。
沈惕收回了槍,最后一顆子彈他終究是沒有用。孤寂的曠野起了風,卷著塵沙拂面而來,他看到那些污染物又一致地離開這里,四處望去已經看不到蒙面人的蹤影,看來是在這些棋子的掩護下離開了。
“吳悠……”
沈惕看見安無咎發現南杉之后蹙起的眉,他眼中揮之不去的難過和懊悔,仿佛眼前這一切都是他的錯,都是他造成的。
鐘益柔一開始并沒有認出吳悠,只看到沈惕身旁矗立著一個高大的“怪物”,那些觸手令她頭皮發麻,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怪物的頭顱,等她冷靜下來,在仔細看過去,才發現是吳悠。
她不能理解。她不理解這個夜晚發生的一切,也無法接受。
“吳悠的理智值清零了?是嗎?”
沈惕點頭。
“那南杉……”
沈惕向她搖了搖頭,眼神示意她不要說。
安無咎垂下眼,眼眶干澀。
他不明白為什麼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難道他這一次的決定也是錯的。
那究竟怎樣才是正確的?
[無咎哥?]
忽然聽到吳悠的聲音,安無咎訝異地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望過去,走向眼前這個已經被污染的吳悠。
“吳悠?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聽得到。]
吳悠伸出長長的觸手,觸碰到安無咎的肩膀。
[無咎哥,南杉去哪兒了?我找不到他。柔姐呢?還有爾慈姐……]
“益柔在我們身邊。”安無咎看到沈惕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南杉和爾慈,他們分頭行動了。”
[為什麼要分開?他們要做什麼?]
吳悠一開始有些不相信,但忽然間,他想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竟然害怕被南杉看到。
他已經是個怪物了,南杉是個道士,他的職責不就是要除掉像他這樣的怪物嗎?
[那他……他什麼時候和我們回合?]
“明天,”安無咎反握住他的一只觸手,“明天中午。”
鐘益柔這時候發現,安無咎似乎是在和已經成為污染物的吳悠對話,而她只能聽到安無咎說的話,憑反應來看,吳悠似乎能和他溝通。
這里已經被蒙面人發現,不能算作安全區,盡管不知道為什麼蒙面人逃走,但他們還是打算先上了車離開,但暫時不知道目的地何在,只能遠離城市,往偏僻的地方走。
沈惕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間隙透過后視鏡看安無咎。
安無咎的手臂受了傷,滴滴答答往下淌著血,臉色不佳。鐘益柔背著槍,埋頭抖著手打開她從家里帶出來的醫療箱。
“我先給你打一針鎮痛。”鐘益柔拿起一支安瓶,正要掰開,聽到安無咎說不用。
“不要浪費了。”安無咎告訴她,“直接幫我縫上就好,我不怕疼。”
沈惕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攥得更緊了。
鐘益柔只好同意,放回了鎮痛劑,為他消毒和縫合。
“對不起。”
安靜的車廂中,安無咎低聲開口。
“為什麼道歉?”鐘益柔檢查包扎的傷口,眼前楊爾慈的臉揮之不去,但她還是安慰安無咎,“這不是你的錯。
”
沈惕隱隱能感覺到什麼,安無咎恐怕和他們不一樣,從販賣機那里開始,安無咎的眼神里就透著一種區別于從前的感情,像個悲觀的先知者。
安無咎望著窗外,心中掙扎了一番,還是決定將自己輪回的事告訴他們。
他整理了情緒,從頭說出自己經歷的一切。
聽完這些,鐘益柔皺起眉,“也就是說,你上一輪回因為時間到期被突然出現的怪物殺掉,但你沒有死,反而回到了之前。可為什麼只有你有這種能力?”
安無咎搖頭,“我不知道。”
[那……這種能力還可以在用嗎?]
吳悠問出口,安無咎所說的話為他死寂的心點燃了一絲希望。
他真的不想成為怪物。
“我不確定。”安無咎如實告訴他們,“不過我還有一張時間回溯卡,這可能是我最后的底牌。”
他已經想好了,就算是把自己的生命值耗到只剩最后一點,他也會用掉這張卡,他不能讓南杉和楊爾慈就這樣消失。
他們路過一座加油站,沈惕開得很快,但他還是親眼看到了變成污染物的工作人員吞食了其他的人類,他的手臂和加油的管道融合在一起,狠狠地插入了人類的胸膛。
“先不談這張卡的事。”沈惕直接跳過了安無咎說的話,也截斷了他冒險的想法,“我從之前就覺得不太對勁,你說的那些事,我感覺我也有一些記憶,比如你的手臂被腐蝕,還有吳悠,他被割喉,包括那個工廠,我都有印象。”
他想知道是不是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受,這樣或許是他們都有回溯,只是安無咎的記憶最清楚。
但討論后的結果是,吳悠和鐘益柔都沒有任何關于“上一次”的記憶,一丁點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