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咎雷厲風行道,“我們先去沙文,和沈惕他們回合。”
“沈惕,”周亦玨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故意逗他,“萬一他死了呢?”
安無咎的臉上毫無波瀾,直接進入艙內,“他沒有死,我能感覺到。”
他的感覺并不是說說而已,從一開始的細微感知,到后來對污染物心聲的了然,再到現在,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牽扯著沈惕,而他始終能感覺到這根線輕微的動著,仿佛另一端是沈惕的呼吸。
“真好,我怎麼沒有這些特異功能。”周亦玨自嘲地笑了笑。
松浦詢問道,“我還是駕駛原來的吧。”
“行啊。”加布里爾豪爽道,“帥哥,你給我當撩機。”
他們從這里動身,前往沙文,中途大家短暫地休息了一下,為后面的行動積攢精力。
安無咎也嘗試閉上眼。
可就在合眼的瞬間,眼前的畫面就會突然回到小時候。
上一次他的記憶停住在病房里,耳邊是心率監護儀停止的長音,意味著死亡。
而這一次,時間的齒輪似乎向前撥動了一些,還是孩子的他看到了另一只周身散發詭異藍光的、充斥了整個房間的怪物,那顯然不是沈惕。
他甚至聽見了門外父親呼喊他的聲音。
所以在父親自殺前,他就直面過邪神嗎?
畫面中的自己完全失去了人的意識,就在他的人性完全覆滅之前,眼前出現了綠色的光。
閃爍著微光的鱗片,綠色的瞳孔。
兩個互斥的巨大力量沖擊著,藍色觸手突然出現在身后,穿透了他的胸口。
拔出來的瞬間,自己的鮮血飛濺出來,死亡極速逼近。
一滴血越過那雙綠色的眼眸。
濺落在他的眉心之上。
第150章 全員集結
那滴血, 在沈惕變成人類形態的時候,仿佛就鑲嵌在他的眉心。
其他飛濺出來的血,變成了他朱紅色的珊瑚耳墜。
沈惕所擁有的所有人類的外貌特征, 不是源于安無咎的偏好,就是從安無咎的身上得到的。
他的血,他的心。
安無咎忽然間醒過來。
外面的天依舊是黑的。
加布里爾從監控屏幕里看到了安無咎,“醒過來了?”
“嗯。”安無咎揉了揉睛明穴,感覺自己后背都是尚未干透的冷汗。
如果說當時的他已經死了, 那就是沈惕出現,救活了他。
可是沈惕為什麼出現,又憑什麼出現?那時候的他和邪神沒什麼區別,不受人類的善惡觀約束 , 不具備人性,自己在他眼中和一只從他腳邊路過的螻蟻沒有分別。
安無咎又一次閉上眼,試圖去回憶。
沒想到那畫面又一次出現,重復著之前的, 只是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怪物形態的沈惕,而是他人類的模樣。
安無咎無從分辨,什麼是夢,什麼是真實的記憶。但他記得在父親死后, 他召喚出的沈惕對他是沒有那麼強的憐憫心的, 他在沙文飽受折磨, 差一點死掉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能做的, 也只是在一旁沉默地陪伴他。
就像一尊可望不可即的神像,不屬于他, 也不屬于這個世界。
如果這個夢是真實的,沈惕豈不是前后矛盾的嗎?
如果這都是虛假的,他現在眉心的一點紅又如何解釋?
安無咎感覺頭腦錯亂,在高空之中,他頭痛欲裂,無法繼續思考下去。
只要沈惕能找回他的記憶,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加布里爾和他討論起接下來的計劃,可聽到安無咎說出來之后,他覺得有些過于冒險。
“那可是沙文啊。”
“我知道。”安無咎緊皺眉頭,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沁出的冷汗,“但是那也是災難的源頭,無論如何,就算是為了剩下的還沒有被污染的人,也必須這麼做。”
加布里爾還是覺得太夸張了,安無咎又不必為其他人負責,“你犯不著啊,萬一沙文的人因為這個追……”
“就按他說的做吧。”
周亦玨的聲音出現。
安無咎回頭,看到他剛剛睜開眼,保持著百無聊賴的托腮姿勢,“你肯定沒見過他在游戲里的樣子,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從圣壇里救出來,他這種圣父心,可不會因為三言兩語就改變了。”
雖然話不好聽,但加布里爾心里清楚,當初的他也是因為憐憫心,救了一個素不相識的性偶。
安無咎的憐憫是與生俱來的,和他這個人不可分割,一旦強行滅除他的憐憫,只會引起更為可怕的反彈。
一個有著極強道德感的人,一旦崩塌了信念,只會墮入更深的深淵。
“好,幫人就幫到底好了。”加布里爾還是爽快地笑了起來,“要不是你,我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去那個無人島了,到時候還不是和喪尸互坑。”
在絕對的毀滅與災難下,階級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安無咎還是如實告訴他,“我沒有把握保證這一次能成功,老實說,我已經失敗過兩次了,可能我的行動會害死大家,也可能因為我……大家會不斷地重復這些失敗。
”
他抬眼,低聲道:“如果這次我輸了,我還是會努力去找正確的方法,我會盡最大的可能找到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