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鐘益柔輕聲嘆了口氣,“是啊,他一定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想利用莉莉絲吧,從最開始見到莉莉絲,到現在可以當著無咎的面直接殺了莉莉絲,這中間他經歷了多少和莉莉絲的過去呢……”
這些都是他們無從考究的,安無咎也并不愿意去關心。
那個0號就像是從自己陰暗面剝離而出的,但他也很清楚,對方也是完整的個體。
“可是我有一點想不通……”藤堂櫻看向安無咎,“這麼離奇的事,怎麼都發生在無咎身上了呢?在平行時空相互獨立的時候,無咎就可以穿越時空屏障,現在還可以循環,這些巧合和特殊能力,都在你的身上,整個圣壇也只有你一個。”
“這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安無咎想,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都不太說得通,就像是被選中的人,必須要一遍遍循環,經歷一切。
“會不會和之前那個人類革新計劃有關?”鐘益柔猜測。
“不知道。”安無咎如實說著,松浦提醒了一句快到了,他點點頭,一邊準備落地,一邊繼續說,“我更傾向于我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和沈惕有關。”
他說著,低頭解開身上的安全裝置。
忽然,安無咎聽見鐘益柔略帶疑惑的聲音。
“沈惕……是誰啊?”
安無咎的手一頓,猛地抬頭望向鐘益柔,滿眼驚愕。
鐘益柔也被他這麼反常的眼神嚇到了,她皺了皺眉,“我說錯什麼了嗎?”
一旁的楊爾慈瞇起眼,轉過臉看向安無咎,“沈惕?”
突如其來的,安無咎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其挖出,又灌滿了鉛塞進來,又漲又疼。
怎麼可能……
他轉過頭,看著正要下車的周亦玨,“周亦玨,你記得沈惕嗎?”
周亦玨腳步一頓,停在大門前,“不記得,誰啊?”他想了想,“該不會是我們之前賭場副本的同場玩家吧,人那麼多我哪記得……”
但他看安無咎的表情,顯然那個人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通常玩家這麼簡單。
“怎麼了啊?剛剛不好好好的。”周亦玨搞不懂,甚至笑了出來,“你怎麼搞得好像丟了命一樣。”
他們真的不記得……
安無咎渾渾噩噩地從座椅上站起來,離開了飛行器,雙腳明明踏實地踩在草坪上,可安無咎卻感受不到一絲實感,他希望這一次的循環是假的,只是一個夢,他還沒有醒過來。
沈惕怎麼會離開他,怎麼可能消失在循環中……
霎時間,他的腦中閃過上一次輪回的末尾。
沈惕被拉塞爾殺了,生命值清空了。
難道是因為這樣嗎……
安無咎昏沉地站在原地,感覺有什麼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他的衣服上。
后知后覺地,他抬手去擦,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不會的……”
安無咎感覺渾身都好痛,比之前任何一次游戲里受過的傷都要痛。
無形中的一塊橡皮擦,將沈惕存在過的每一絲痕跡都全部擦去,他曾經經歷過的所有,他奇怪的舉動,思考的表情,戰斗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插科打諢的每一句話,全部消失了。
沈惕存在過的事實,只有自己知道。
他留下的所有回憶,像一座無字碑,任何人都讀不懂,也毫不在意。
身后傳來聲響,鐘益柔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回頭,她才看到安無咎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無咎!”
她著急走過去,半跪在他身邊詢問,可得不到一句完整的回答。
這是安無咎第一次在他們面前流淚,從前那麼多幾乎過不去的難關,他從來都是最冷靜的人,可現在的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沈惕消失了……他不見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事情怎麼會這樣,楊爾慈站在安無咎的身邊,試圖安慰,但卻說不出一句話,因為她甚至不知道安無咎為什麼哭。
安無咎的手緊緊攥著草,直至攥出青色的、帶著腥味的植物汁液。
一直以來,從安無咎知道沈惕并非人類之后,他的頭頂就懸著一把將落未落的鋒利的刀。
他猜想,他們是不同的生命,沈惕總有一天會離開他。
但這一刻真的到來時,他不僅沒有因心理準備而釋懷,反而是劇烈的痛。
朦朧中,安無咎看到了地上的槍,那是他倒下之后摔倒身邊的槍。
下意識驅使著他伸手抓住那把槍,快速上了膛,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無咎你要做什麼!”鐘益柔嚇得直接伸手想去奪槍。
“無咎。”
楊爾慈站到他面前,沉聲告訴他,“你不可以這麼做,沒有機會了。”
安無咎抬了抬眼,他的雙眼發紅,空洞而絕望。
“聽我說,”鐘益柔握住他的手腕,“無咎,你不能再循環了,看到你的生命值了嗎?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多的任何一次機會了,已經走到最后一次循環了,無咎。”
她望著安無咎的雙眼,也感到很難過,很心疼,“說真的,我的確不知道你失去了誰,可能我們的時間線都發生了改變,記憶也出現了偏差。
但是無咎,你現在殺了自己,一切就結束了,這個世界永遠是現在這個樣子,甚至更糟,所有人都會死,或者永遠成為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