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打小算盤時,表情就會繃得很嚴肅,會議室一眾迫于我的淫威,逐次安靜了下來。
早點開完早點散會啊!
我自認為和藹地說了聲:“繼續……”
整個會議室的溝通忽然變得和諧友愛了起來。
我屁話沒說,遑論決策,我的下屬們卻在溫聲細語的溝通中自顧自達成了共識。
他們問我,我只管點頭。
于是會議愉快地結束了。
會議室里只余我一人。可能是穿越的后遺癥,也可能是宿醉后的不良反應,我有些頭昏,趴在桌上休息了片刻。
好想一睜眼再回到學校的課桌。
我將轉椅面向落地窗外的高樓廣廈,靜了會兒心,整理了一下目前得知的六年后的現狀。
雙親健在且安好,朋友關系照舊,暫時沒有需要復盤的地方。
老婆減一,分手原因不明。
獲得新身份總裁,有家需要我擔負起管理職責的公司。
感情方面有個……伴侶……
想到二十五歲的我與現伴侶是否互相喜歡這一點,我又不禁在腦海里捋出一條大寫加粗的疑問來。
畢竟我的愛執著又熱烈,我初醒時問季行辰問題時每個他都直率的回答了,唯獨對我是否喜歡他給出的是一個閃爍其詞的反問,像是對我們的關系不確定一般,才給了我能理直氣壯甩開他的理由。
或許二十五歲的我和季行辰未必像表象上那麼恩愛。
二十五歲的我可真是個成分復雜的渣男。
我做著加減法,對著「老婆減一」與「老婆加一」這兩條算得十分頭疼。
正在我打算再回趟家時手機響了。
季行辰清冷的聲音隔著電話,在我耳邊過于貼近地響起:“你在哪里,中午一起吃個飯麼?”
我端著款回:“公司……”
季行辰頓了下,那語氣,仿佛我是只偷了管理員的鑰匙漫山撒野的潑猴:“你去公司干什麼!?”
我一句「我名下的公司我為什麼不能來」還沒說出口,那邊生硬地撂下一句「十五分鐘后見」就斷掛了電話。
我噎了一口氣,憤憤地把手機號上的「愛人」兩字清空,沒為季行辰留下一個備注。
球賽看到第十四分鐘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了。
女秘書語速微快地匯報道:“李總,季總來了。”
那語氣,聽著仿佛是「你管理員來了」。
第七章/我再續前緣
【二十五歲的我可真是越活越出息。】
季行辰比在他自己的公司還理直氣壯,將我從舒適的總裁轉椅攆到了副位上,召集了我麾下各部門高管負責人,重新召開了一次會議。
股東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我的員工們心里估計直犯嘀咕,面上卻沒表現出來,用比對待我還尊敬的態度,又跟季行辰匯報了一圈工作。
先前的會議上,我已經正經八百地端了兩個小時的領導架子,這會兒實在裝累了,坐姿逐漸葛優癱,視線在發言者的臉上飄來飄去,隨發言者的請示,飄向了季行辰。
季行辰聽得很認真,但他大抵也是個跨行的半吊子,手邊參考著上場會議時的會議紀要,思考的同時,持著我那先前那支畫王八的鋼筆,在本子上記下重點,以便過后找相關領域的權威人士給出專業建議。
他這般用心與專注,完全是為了我,確切得說是為了二十五歲的我。
不過還是有點觸動現在的我。
我雖然渾,良心還是有的。
季行辰的為人還不錯。
我想:如果我和季行辰初見時不是在事后的清晨,那麼即使他是我的交往對象,我也不會對他有那麼大的反感與敵意。
我當時更像是因為對處境的不滿而遷怒他。
季行辰這張臉,我只在和他「初見」時打量過。
如果他不是我二十五時的伴侶,那麼是可以得到我一句擇偶眼光不錯的贊許的。
側顏也很耐看,睫毛細密但是不翹,眨動時像飛鳥掠動的翎羽,深深凝注時的靜態也生動,垂眼時眼角自然地上挑,天邊弦月一般凌厲而傲氣,似一幅著色重彩分明的工筆。
抿起嘴角帶笑不笑時,原來還有一點梨渦。
真有那麼喜歡我麼?
因為我的一句分手,眼睛都哭紅了。
我自我更正了一下——喜歡二十五歲的我。
人一閑著就容易亂想,我順著當時的場景回憶,又看向他被襯衫嚴絲合縫遮住的下頸,那些歡好的痕跡,大概還沒完全消除。
眼瞅著我放空的大腦要順著記憶的關聯性向春夢過渡了,季行辰就跟對我的注視有雷達感應似的,忽然挑起眼簾看向我。
我沒回避,倒是他先默然地移開了視線。
過了一會兒,他又看向我,俊氣的眉毛顰了起來,態度兇巴巴的。
我點了點自己的手機屏幕,示意他看消息。
這是我穿越以來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信息。
【辰哥,我餓了。】
季行辰比二十五歲的我大半歲,叫聲哥,不吃虧,不上當。
季總很專業,開會時手機靜音,心無旁騖,但這不是你視勞動法于無物的理由!
我們公司到下班點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