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霍啟租來的,不過三十坪的樣子,很小,但是很有生活氣息。
方自在換好鞋子,在客廳轉了兩圈。
沙發也很小,剛剛好夠兩個人的位置,上面擺了兩個枕頭。
茶幾是透明色的,上面放了很多資料和雜志,不亂,被霍啟疊的很整齊。
中間墊了一塊小地毯,毛茸茸的,踩上去感覺很舒適。
電視柜上放了幾個盆栽,全是仙人掌,只是造型各異,看起來討巧又可愛。
方自在坐在沙發上,將客廳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卻覺得怎麼也看不夠。
這比方家要好吧,他想。
他也很想住在這里。
霍啟做飯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菜就已經上桌了,朝著坐在沙發上的方自在喊了一聲,“過來吃飯。”
方自在跑過來,臉上掛著笑。
霍啟卻怎麼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想想到底還是沒提。
三菜一湯,都是很簡單的菜式。
比起符阿姨的花樣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但方自在卻吃得很滿足,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霍啟做的飯。
方自在一邊吃飯一邊跟霍啟叨叨著,全都是些不著邊的事情,但他又實在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一時間唾沫橫飛。
霍啟偶爾會回他兩三句,方自在講得更嗨了,仿佛要把下輩子的話都講完一般。
但一頓飯時間再長,也不過一個小時。
方自在提出要幫霍啟洗碗,遭到了無情的拒絕,只能眼巴巴的坐在窩在沙發里,看著霍啟在廚房里忙碌。
廚房是開放式的,洗水池正對著客廳方向,從方自在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見霍啟低頭洗碗的那一幕。
方自在喜歡霍啟,從來不是因為他極出挑的五官。
但出眾的皮相,很容易讓人沉淪。
他見過霍啟生氣的模樣、冷淡的模樣、情欲的模樣,卻極少見到這樣的霍啟。
頂上橙黃色的暖光傾泄而下,包裹著霍啟動作的身軀,眼睫遮擋住目光,自然下垂,神情冷靜又從容,手里拿的不是手術刀,而是一塊洗完海綿,在洗手池前洗洗刷刷。
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一個普普通通的他。
方自在心血來潮,抓起在水果籃里橙子就削了起來,不過少爺畢竟是少爺,他削到一半,不負眾望的割了手。
霍啟剛好洗完碗來到客廳。
方自在可憐兮兮地把手指舉起來,“你看,流血了。”
霍醫生很冷靜的拿出醫藥箱給方自在消毒。
方自在看著他笑瞇瞇道:“不是應該像電視劇里一樣,把手指含進去消毒嗎?”
霍啟撩起眼皮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愛看電視劇?”
方自在“略略略”做了個鬼臉,“我還愛演呢。”
霍啟給他貼上了創可貼,起身想把醫藥箱放回去的,卻被方自在一把摟住了腰。
方自在蹭著他的衣服,“你給我削個橙子吧。”
大有霍啟不說“好”就有不撒手的趨勢。
最終方自在還是如愿以償的吃到了橙子,酸酸甜甜的。
霍啟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看著資料。
方自在鬧騰了一晚上,終于安靜下來了。
霍啟對突如其來的靜還有些不適應,抬頭看了一眼。
方自在把牛皮紙袋抽出來,從里面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霍啟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三年前簽的合同。
上面還有兩個人的簽字,方自在的字跡灑脫俊逸,而霍啟的,卻是實實在在透過紙面的憤怒,到現在都能看出當初簽字時的力道之大,險些將紙戳破。
方自在看著霍啟寡淡的側臉,開口慢慢說著話:“我今天來,是還給合同的。”
霍啟目光深沉,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方自在心口開始慢慢爬上抽痛,聲音也變得干澀起來,“霍啟,我們解除合同了。”
霍啟盯著那張輕飄飄的紙,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該開心、高興,還是興奮到手舞足蹈?
他憤怒了三年,糾結了三年,到頭來還抵不過方自在一句話。
“不是你自己說的不到最后一秒都不放過我嗎?”
其實這句話應該是極盡嘲諷的,但從霍啟嘴里說出來,不過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反問,卻讓方自在無話可說。
“我....亂說的。”
霍啟皺起眉,這次是真的冷笑起來,臉上浮現出星星點點的怒意,“方自在,你以前怎麼就沒想過你是亂說的,你的心血來潮,把我困在方家困了三年,你想過你最后會跟我說這句話嗎?我到底是欠了你什麼,是我讓霍家破產的嗎,是我勾引你的嗎,還是因為我當年救你其實是做錯了,從頭到尾我都任由霍家,任由你擺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霍啟就算罵人,也不是真的抄家伙動手,只會冷冷的看著這個人,對著他最要命的地方戳刀子。
方自在淺淺的吸了口氣,喉間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般,連話都是艱難說出口,“對不起。”
明明有滿腔愛意,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但方自在卻只能說一句對不起。
霍啟緊抿著唇線,下頜處繃成一道凌厲的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