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約莫五分鐘,方自在看了眼手表,停下手邊的動作,打開文件夾正準備說話時,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拉開——
方凱程從外面走進來,一路低頭整理著袖口,絲毫沒有因為遲到而著急的模樣。
等到方凱程落座以后,方自在微微一笑,掃視了一圈不大的會議室,正式開始會議。
一場高管會議足足開了四個小時。
方自在合上文件夾,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望著已經有些疲憊的眾人開口道:“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請各部門相互配合,最遲我要在這周三見到最終的企劃案。”
眾人巴不得趕緊走,面上保持著和善的微笑點頭說“沒有”,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方凱程卻突然發了話,“等等,我有問題。”
方自在眼風一掃,淡淡的開口道:“你說。”
“我自動請纓,做娛樂產業的負責人,不知方總意下如何?”
主管們在一旁目瞪口呆,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小方總很看重娛樂業這條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過他的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方總是準備自己帶這條線的。
可眼下,方凱程卻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非得要來摻一腳。
方自在調整了下坐姿,將鋼筆帽合上,“給我一個理由。”
方凱程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我有信心。”
在后面坐著的卜谷正在飛速地錄入會議記錄,聽到“信心”兩個字差點沒把電腦給打飛。
會議室里陷入了罕見的沉默,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尷尬。
方自在坐在位置上,雙手交疊放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凱程似乎是篤定了要拿下娛樂線的事情,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邊。
就在眾人以為小方總要開始炸毛時,方自在卻忽然笑了起來,轉過頭對著方凱程,“可以,但兩個月內我就要看到成果。”
兩個人之間看似云淡風輕,但說出來的話一個比一個狠厲。
方凱程點點頭,起身出了會議室,主管們也瞬間溜了個干凈。
剩下方自在和卜谷兩個人。
卜谷坐在后面,望著方自在沉默的背影,結結巴巴地問道:“小..小方總,這麼重要的線為什麼...要交給副總啊?”
方自在站起來,摘下眼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教,他,做,人。”
卜谷感受到了前面突然而起的熟悉的炸毛氣息,迅速低頭閉嘴老實做人。
陸克幫霍啟把行李搬上去后,恰好周嶼瀾的電話打了過來,說是要回老宅吃飯。
霍啟見他忙,兩個人就約好下次再見面。
陸克走后,偌大的房子就剩下霍啟一個人,顯得有些冷清。
不過霍啟很喜歡占滿客廳一側的落地窗。
波士頓的房子背光,很少能有見到大片陽光灑落的時刻。
這會兒不過十點,秋日的天氣有些奇怪,有時候陰雨纏綿,有時候又日光滿盛。
客廳里亮堂堂的,布藝沙發上落了淺淺淡淡的光影,看上去溫暖又愜意。
霍啟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景色,才回頭繼續收拾東西。
搬家公司陸陸續續將一些小家具搬上來,占了一些樓道里的位置。
樓盤是一梯兩戶,眼下鄰居好像還沒有回來,隔壁靜悄悄的。
霍啟蹲在門前幫著搬家工人拆裝零件。
忽然,“叮”的一聲——
電梯門開了,有腳步聲夾雜在混亂的環境中。
霍啟想應該是鄰居回來了,但今天似乎不太適合打招呼,心道還是隔天再去。
這麼想著,就有清楚的話音由遠及近。
“知道了知道了,一天三餐藥不能停。”
“那您可冤枉我了,我又不是一整天就坐在辦公室里不出去。”
“您自己平日里多注意些,我周末回去看您。”
“哎呀您放心吧,先掛了啊,您多休息。”
那是一道極為年輕的嗓音,好像在打著電話,聲音帶著隱隱的笑意,聲線溫柔又平和。
霍啟的指尖猝不及防地微微顫抖。
回頭的那一秒,對面的門也正欲關上,對家玄關處只打了一盞暗黃的燈影,模糊了那人的樣子,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他的輪廓。
霍啟單膝蹲在原地,身姿有些僵硬,平日里運轉清晰的大腦此刻有些混亂。
有工人連喚他好幾聲,才把他拉回現實中。
那人指著他的手,略微有些擔心道:“霍先生,你的手...割傷了,要不去休息一下吧,這里我們來就好。”
霍啟找回視線,定焦在指尖上。
刀片劃破了一個小口,冒出點點血珠。
霍啟點點頭,進了房間找醫藥箱,坐在床邊處理著傷口。
縱然只是一個小口,但還是有細微的痛感傳來。
霍啟想起他最后一次見到方自在。
彼時方自在削橙子劃傷的地方要大得多,他按著一般的處理方法把藥水涂上去,方自在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霍啟沒看他,專注在傷口上,抓著方自在的手,淡聲道:“有這麼疼嗎?”
方自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委屈,“還...還行,以后你自己要注意別被劃到手,還是有點點疼的。
”
霍啟沒答他,方自在又忽然俯身貼著他耳朵問道:“要不你給我吹吹,吹一下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