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在捂著腦袋,腿下一軟單跪下地。
霍啟目眥欲裂,手上的動作愈發狠厲,利落地解決掉三個糾纏著的人后跑過來,一把掀開另一道即將要砸到方自在身上的擊打,和另外五個人又混打在一起。
劇痛從神經末梢爬上侵襲全身,方自在痛得跪倒,淚水糊了視線。
視線始終無法聚焦,模糊中他看見有一道身影在幾個人中不停閃躲然后揮擊,招式漂亮又凌厲。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恍惚中他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
終于有個畫面真實降落在眼前,也是這樣一條長長的街巷,巷尾有夕陽殘照。
“.....姿勢凌厲又漂亮,一比八的局勢呢.....”
“然后當然是毫無懸念地贏了....他不死心....”
滾燙的淚水跌落,砸在路面上融了雪絮,虛晃的身影和夕陽下的背影重合,那人忽然往這邊看了過來,混亂中視線相對。
“然后....瘋狂迷戀他。”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方自在痛得彎下腰來,喉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卡住,堵住了他的呼吸。
無數幀畫面如山呼海嘯般涌來——
他拿著合約書坐在桌前沉思、霍啟被騙時的憤怒、兩道人影在黑暗中的反復糾纏、一杯涼透了的龍井茶、昏暗的洗手間里他幫霍啟捋平衣角、卜潭寺的那條山道、平放在霍啟手心的一枚平安符、霍啟站在琉璃臺前做著飯......
紛繁的記憶碎片夾著雪花,化成一把溫柔的刀扎在心頭。
有人站在風雪中回頭,風起云涌的美。
方自在跪坐在地上,淚眼朦朧間只能看見有一道頎長的身影向他跑來,穿過萬道光束,像荒漠中的旅人發現綠洲般死命奔跑,又忽然克制地停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伸手把他溫柔地攬進懷里。
“在在,別怕。”
是熟悉的味道。
是霍啟。
方自在終于崩潰,嗚咽出聲,眼前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心上落滿了厚重的雪塵。
病房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老鐘帶著卜谷匆匆趕到。
霍啟剛從病房里出來,被老鐘一把抓住,憤怒的聲音乍然響起,“誰干的,哪個不要命的干的?”
卜谷站在一旁大口喘息。
霍啟臉色陰翳,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知道,剛報了警。”
老鐘一瞬間仿佛了十歲有余,抹了一把眼角,“醫生怎麼說...啊?讓褚醫生看過了嗎,傷到哪里沒有?”
“看過了,沒傷到要害,但是可能要睡一會。”霍啟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目光沉沉。
老鐘放下高高懸起的心,脫力般坐在長椅上,不住地擦眼淚。
卜谷陪老鐘在床前守了兩個小時,霍啟擔心他心臟高壓受不了,還是請卜谷先把人帶了回去。
方自在是下半夜醒來的,一睜眼就是一道人影,逆著光坐在旁邊看著他。
霍啟離他很近,甚至還能清晰聞見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方自在極緩地眨了下眼,還是有不爭氣的眼淚掉下來。
霍啟似乎是已經料到了某些事,俯身用手揩掉眼角的淚,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不要哭了。”
方自在咽下喉間的窒息感,艱難地開口道:“我都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全部...我都想起來....”
霍啟低頭碰碰他的唇,小聲地安慰著:“噓...噓...沒事的,在在,你看著我,看著我。”
方自在停下來看著他,霍啟蹭了蹭他的眉骨,溫柔地問他:“聽我說好不好?”
“老鐘曾經跟我說過,他不知道失憶這件事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
“我覺得這是好事,在在,這是好事。”
方自在藏在被子下的手揪緊了被單。
霍啟朝他笑笑,又繼續道:“你忘掉了以前的事情,那麼以前的糾葛就到此為止,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以前我們兩個人都太混亂了,就像你說的,一開始就是錯的。”
“就像是解一道很復雜的數學難題,開頭錯了,到后面非常糾結,但無非兩條路,一是錯到底,而是從頭來過。”
“我這個人比較愚鈍,很晚才發現我愛你,但是要我一錯到底真的很難,那不如我們重新開始。”
“你之前問我怕什麼,我是怕有一天你想起來以前的事,你會崩潰,我怕你一根筋軸到死不肯相信我愛你。”
其實不是怕愛上這個人,怕的不過是因愛而生的種種憂慮。
方自在任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心像被人重重拿捏住,酸軟得不像話。
霍啟把手伸進他的背下,一把把人抱了起來。
溫熱的眼淚落進他的頸窩,酥酥麻麻的,是久別重逢的驚喜,也是失而復得的戰栗。
方自在抖著唇,萬千情緒無從言說,只能一字一頓,極為珍重地說出最重要的三個字,“對不起。”
一句道歉,遲了八年。
霍啟笑著吻他黑發,“我接受你的道歉。”
溫婉光下,有兩道身影在相擁,下巴擱在肩頭,連弧度都是恰恰好的合適。
這次要拿好愛你的劇本,一切推盤重演,是你想要的Happy ending。
第25章 完結篇(下) 上上簽
老鐘和符阿姨一大早起來,拎著滿滿當當的補品來醫院。
符阿姨走在前面,開了門卻停在原地不動,老鐘在后面催道:“怎麼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