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我不相信你。”傅嵊聲音很輕。
何遠瞳孔緊縮,盯著傅嵊。
傅嵊一字一句:“不管是王元燿還是他那對父母都查不到我頭上,就算報警,你我是合法婚姻的關系,又能拿我們怎麼樣?何遠,你不會想讓我為你出具一份精神病鑒定書的。”
何遠愕然。
傅嵊囚禁他、威脅他,甚至連偽造他精神病的手段都想好了。
他瘋了。
何遠此時才真正感到恐懼,以前的傅嵊雖有一些身為A的自負毛病,對他還有一定的尊重,民宿里的傅嵊情緒過激了些但總算處于可以溝通的正常狀態,然而徹底冷靜下來的傅嵊卻讓他覺得可怕。
因為這樣的傅嵊根本無法正常溝通。
傅嵊主動切斷通訊,何遠愣怔原地,半晌后抱著頭緩緩蹲下來,思索片刻便找遍全屋,想找到可以連接外界的通訊,然后他就發現網絡正常但明顯被監控,一旦發現他有意聯系外界企圖逃跑就會迅速切斷并通知傅嵊。
何遠試圖不著痕跡地侵入網絡掌握控制權,卻遇到阻礙,對面有人防守著他,而且是很強勁的大手。
他偽裝自己,在周圍游來走去,風平浪靜,沒有遭到攻擊和遣返,一旦跨越安全線,立刻被扒下隱形代碼并集中火力攻擊,屢次試探都失敗,何遠只好放棄這條溝通外界的路。
除了聯系外界嘗試逃跑,一切正常,可以自由上網、采購,甚至與他人溝通都可以,只不過是在監控下的溝通,他怎麼也做不到自如發言。
何遠沒什麼網癮,他喜歡研究代碼、開發程序,卻不沉迷網絡,其實也更喜歡看書、做飯和種花,他喜歡一切在現代年輕人看來很老的愛好。
即使沒被囚禁,他也很少出門,可不代表他愿意被限制自由。
何遠靜坐沙發一角,好半天一動不動,直到開門的聲音傳來,他稍稍抬頭,看到黑色的軍裝衣角佇立在眼前,光滑的銀質腰帶上反照著自己的面孔。
傅嵊捧起他的臉:“我回來了。”
何遠無聲地看他。
傅嵊:“菜都買回來了。以后我會讓人準時送過來,你想吃什麼可以提前說。不想做飯也可以,訂餐,或者叫人做好了送過來。”
何遠有些疲憊,直截了當:“你打算關多久?”
傅嵊頓住,摸了摸何遠的臉頰:“聽話,先吃飯。”
何遠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冷靜并試圖勸服傅嵊:“我們談談。”
傅嵊:“先吃飯,我下午還有事需要處理——方高旻死在他家那輛私運玉石毛料的卡車車輪下,牽連出不少人,你惹出來的事還記得嗎?”
何遠眨了眨眼,到底有些心虛,他不怎麼敢跟傅嵊討論那些他故意設計的事,無論設計得多漂亮,或多或少都有利用傅嵊的痕跡在里面。
但沉默片刻,他還是開口:“你那天說,方稷回來了?”
傅嵊露出了然自嘲的笑,稍縱即逝,何遠沒看見。
“他找過我。”
“找你幫他?你答應了?”
方稷不同于方高旻,他是被方家傾全力培養出來的接班人,在南方六年的政績很漂亮,否則不會那麼快就能調回中央。
同樣的,他在那邊攢下的資源也足夠豐厚,至少對傅嵊或是王元燿那位父親而言,南方系的資源確實很吸引人。
“何遠,我在你眼里就這麼唯利是圖?”傅嵊突然好奇,“你這麼怕我接受方稷投來的橄欖枝,怕我不顧你跟方家的恩怨,不顧你們之間橫亙幾條人命就跟方稷聯手合作——你眼里,我就是這樣的人?”
何遠垂眸,避開傅嵊的目光。
傅嵊突發奇想:“如果我真的接受了方稷的合作,你會怎麼樣?”
何遠眼睫毛輕顫,似乎陷入兩難抉擇,眼前一個問題兩個選項,傅嵊和他所仇恨的方稷合作他會怎麼辦?是顧慮傅嵊還是繼續一意孤行并站在傅嵊的對立面。
分別于天平的兩邊,一時之間辨不出哪方重、哪方輕。
傅嵊輕笑,他是不是該慶幸何遠至少猶豫,沒有毫不留情的拋棄他而選擇復仇?他是不是該感謝自己在何遠心里的分量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輕?
可是,他為什麼會這麼憤怒!
傅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何遠,我在你眼里真就是這麼卑鄙的一個人?不論你跟我的關系,方高旻涉嫌殺人,我也不可能徇私放過他,更不可能答應方稷拋過來的橄欖枝,何況你還是我的法定伴侶!為什麼你覺得我會包庇一個殺人犯?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為了利益犧牲自己的妻子?”
他不想談這些,原本決意掩蓋過去,只要不說不問不提及,兩個人的關系就還能回到從前,他就可以裝作不知道那些殘酷的真相,但何遠偏要提!
傅嵊暴躁不已,被刻意壓抑的負面情緒源源不斷泄露出來。
他不由在心里反復質問何遠為什麼騙他,何遠為什麼利用他,六年里有無數機會可以傾訴,為什麼何遠從不說,為什麼何遠寧愿自己策劃復仇也不愿意向他求助,為什麼何遠……不能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