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是不可能打動他的,李舉一不再做嘗試,生意人只談交易,他并不是毫無籌碼:“就算你永遠都不讓我見他,在我心里,他都是我的爸爸。要麼你就毀了我,否則我不會接受你,等你老了,我會去找他,我會報復你!我會讓你后悔你現在做得一切!”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陸鴻昌盯著他,“他利用職務便利侵犯了我的權力,你是我的兒子,我愿意跟他共享,可他卻想獨占你。他憑什麼獨占你?十年前我給了他幾百萬,除去代孕的費用,這筆錢足以讓你從出生就過得像個少爺一樣安逸,可你從小到大過得是什麼日子?你還覺得他現在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是因為他愛你?”
李舉一急著開口:“他會還錢!”
“我不需要錢。”陸鴻昌說,“你已經十歲了,不應該是非不分。回去好好考慮我說的話,只要你配合,你們會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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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潤禾對于兒子的迷途知返大喜過望,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使他突然醒悟,但從他把孩子送過來那天開始,她便知道事情出現了轉機。
她希望他能回家來,母子倆好好吃頓飯,再一起商量官司的事情,如果他能同他們立場一致——那必然是一致的,這場官司便是毫無懸念了。
但陸鴻昌每一次都以工作很忙為借口拒絕了,電話也接的很少。
他大約有在辦公室里住了一個多星期,整個人的狀態像頭窮途末路的孤狼,就在秘書擔心他要酒精中毒而亡的時候,一個加班的深夜,他接了個電話,跌跌撞撞跑出了門。
那是保姆打來的電話,她說李硯堂從二樓跳了下來,躺在花園里沒了意識。半夜三更,老阿姨嚇壞了,卻還記得打急救電話,并第一時間通知了東家。
陸鴻昌渾身酒氣,好在加班處理公務沒來得及再喝,但即便沒有喝酒,他的理智也早已灰飛煙滅,他在深夜的環城路上赤紅著眼睛飆車,趕到醫院時,李硯堂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
阿姨跑的急,穿著睡衣,腳下拖鞋都不是一對,她驚慌向他解釋:“窗戶第一天就叫工人來釘死了,只留了一條十公分的縫兒,今天夜里鄰居家兩夫妻吵架,砸東西,我是聽見窗戶碎了,沒反應過來是咱們家,他總求我開門讓他見見舉一,誰想他真能做傻事……”
搶救室的門緊緊關著,像道隔開生死的鴻溝。陸鴻昌被憤怒和恐懼支配著的大腦完全停止了工作,他像斗牛四處尋找攻擊目標,甚至與保安起了沖突。正在這頭牛頂著犄角試圖破門而入時,主診的醫生很快出來了。
他告訴他們病人情況不算太糟糕,因腦震蕩出現的短暫昏迷已經過去,目前意識清醒,沒有其他外傷,但他低血糖,低血壓,竇緩,仍需要留院觀察。
陸鴻昌壓根沒有聽醫生余下的那些話,在家屬欄匆匆簽字時,他落筆的力道劃破了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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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事遺忘讓躺在留觀室里的李硯堂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會在醫院,眩暈過去之后,他的腦子里甚至還來不起想起什麼,整個人便被闖進來的陸鴻昌揪了起來。
“你在威脅我是嗎?!”他幾乎要將他捏碎,“你以為我還會像個傻子一樣讓你捏在手心里玩兒?!”
李硯堂叫他晃的睜不開眼,耳邊全是咆哮聲,他搭在他前臂上的手沒有一點力氣,陸鴻昌一把他甩回床上,他便嘔吐起來。
阿姨在旁邊照顧,心急的抱怨陸鴻昌:“少說兩句吧,這說的都是氣話。”
李硯堂推她,示意她出去,他的腦子依舊混沌,但卻記得最重要的事情:“……你不肯接我的電話。”
“我為什麼要接?!”陸鴻昌的聲音比他大得多。
李硯堂說:“你答應過不會讓我們父子分離。”
“我沒讓你綁架我兒子!”他實在想不通,“你費這麼大勁找人代孕,又特意把他送到我跟前,不就是想我后半輩子感恩戴德?不就是想看我像個傻子似的任你為所欲為?你做到了啊!那還跑什麼?!”
“你出爾反爾,”李硯堂艱難的說,“你說過不會跟我搶他的監護權。”
“我那是搶嗎?!你對我有過哪怕是一丁點兒信任嗎?!”
“你監視我們……”
陸鴻昌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是,我是在他的書包上和你的手表上裝了定位,那是因為我不能讓你們出事!”
他真要走投無路了:“我怕陸家有錢遭人覬覦,我怕我商場樹敵拖累你們,我擔不起一點風險!我不能失去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你懂嗎?!”
他被氣得頭暈不止,用力扶了一把床欄才沒有跌倒,再待下去他一定會被氣死在這病房里,
他內心凄然,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甚至讓他失去了斗志,好像被打斷了四肢的拳擊手,四周都是吶喊聲,他卻連站都站不起來:“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他向門口踉蹌走去,聽到病床上的人在背后說:“陸鴻昌,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