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青語看著多年未見的兒子,心里一瞬間百轉千回,但說出口時只有一句話,“回來就好。”
邵忻點點頭,岑青語看著他,好半天才問一句,“你爸,他走的時候……”
邵忻知道她要問什麼,站在那里,將心底的疼痛不停地往下壓,他道,“他走的很安靜……半夜時候,他睜開眼睛看著我,說口渴,我站起身給他倒水,他看了我一眼……才閉上眼睛……他走的,沒有痛苦……”
岑青語點點頭,面色有些蒼白,但仍舊微微笑了一下,她點點頭,說著,“好啊,走得心安就好……”
綰綰站在一邊,知道岑青語情緒非常不好,走過去攬住母親的肩膀,道,“媽,你先讓我哥進門吧,你看,客人都還在著呢。”
“你看,我都忘記了……快進來吧……”她抱歉地看向重光,道,“你是邵忻的朋友吧?真是的,都怪我招待不周……”
“阿姨客氣了,我和邵忻是哥們,沒事的。”重光恭敬地道。
岑青語側身讓他們進了大門,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已經不是原來那里,一個獨門獨院的小院子,雖然不怎麼寬敞但十分幽靜,重光細細打量著這間院子的布局,只聽見邵忻母親對著邵忻道,“你父親那邊的家人我已經通知了,公墓我也和他們上去看過,讓他們選個時間,我們一起上去吧。”
邵忻點點頭,道,“我和大伯聯系過,邵芝姐明天回來,我們打算后天就下葬。”
岑青語聽到他這樣說也就沒再說什麼,停頓了一會兒,才看著他道,“既然回來了,就多住幾天吧。”
“我也才請了三天的假期,再看吧。”
一時又無話,邵忻心里只覺得寂然,面對自己唯一的親人,竟然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太尷尬的氣氛,兩個人都覺得有些不適應,邵忻站起來,對著母親道,“媽,我和重光先走了,等我有時間再過來。
”
岑青語站起來,“都回家了還住什麼酒店,綰綰已經把房間都騰出來了。”
“不用了,我們兩個人住這里也不方便,你休息吧,我會再過來。”
重光離開時明顯看到岑青語目光一直停留在邵忻身上,但她也沒有再過多挽留,出了大門重光才覺得邵忻面色有些不好,雖然沒有聽邵忻說過他家里的事,但現在這樣的情況,他仍然能想到一些,但邵忻不說,他也不會問,兩個人就近找了紹興飯店住下,重光訂了兩個標間,把行李放進去之后,邵忻的電話就響了,他有些無奈地接起來,喂了一句,重光在那邊問著,“想吃什麼,訂餐還是出去吃?”
“隨便吧。”邵忻躺在床上,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說不累是假的。
“我躺床上呢,要不你先睡一會兒?”
“算了,現在出去吃吧。”邵忻掙扎著起來,再困,也要解決饑餓問題。
兩人都累,所以直接去了樓下的餐廳,邵忻吃的很少,重光看著他只隨便應付地吃了幾口就放下碗筷,抬眼問著,“就飽了?”
邵忻點點頭,重光沒再說什麼,兩人吃完飯以后便各自回了房間,邵忻累了一天,況且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他洗過澡便打算躺下來休息,房門卻被扣響了,邵忻皺皺眉,隨便圍起床上的浴巾起身去開門,沒有想到,是重光讓人給他送的夜宵,邵忻謝了一聲,關上房門。
躺回床上時,邵忻轉過臉看著桌子上放著的糕點,心里一時有些說不清的感覺,那個人,從前和他在一起時,也如此心細,自己生病,他每次都能發覺,自己的心思,無論怎樣九曲回腸,那個人總能懂得,不過,那已經是從前了,而現在呢,邵忻不禁想著,再一次相遇,原本應該只做過客,但重光,卻一次又一次固執地,走進他的生活,他的那份關心,帶著一分小心翼翼,但更多的,卻是讓人感到無從拒絕的從容,邵忻多少次都想要拒絕,但每一次,那個人總能以最微妙的借口擋回來,邵忻自認從來不是矯情的人,他一直覺得,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沒有必要耿耿于懷,或是滿心惆悵,人總要向前看,不論曾經那段感情讓自己付出了多少,他都不會去后悔,他得到過,也失去過,足夠了。
但現在,他想起重光昨晚對他說的那些話,這一次,重光似乎想要重新來過,但邵忻猶豫了,不說五年的時光已經把自己的愛磨得還剩幾分,他只是不知道,該怎樣相信重光說的那些話,該用幾分的心去仔細琢磨,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去細細猜測了。
邵忻覺得,自己很難再回頭去重拾一段戀情,那段感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他寧愿自己守著那些殘缺的部分走過余下時光,也不想再重新拾起,然后告訴自己,這段感情,和過去的一模一樣。
自欺欺人的事,他已經做的夠多了。
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那天晚上,邵忻卻夢見了大學時光,夢見了重光背著自己,走了整整三里路,夢見重光在微涼的夜里對他莞爾一笑,說,莫邵忻,你要賠我一個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