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砰得一聲響,方應理回來了,緊接著是Theta呼哧呼哧地喘氣聲,大型犬喘息聲重,老遠就聽得到。
陳薪有點怕狗,探頭看了一眼,確認只是幼犬,這才縮回脖頸繼續說:“再幫我想想,你以后求婚不也用得著嗎?”
任喻摸摸鼻梁,順口胡謅:“你喻哥都是別人跟我求。”
陳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把摟住任喻的頸項:“你就吹牛吧,你能讓人姑娘跟你求婚?”
陳薪不知道他的性取向,做這樣熱絡的動作也不是頭一回了,任喻都覺得很正常,可此時突然就有點寒光直指、汗毛倒豎的感覺。
他回過頭,沒有人在身后,方應理好像在客廳逗狗。
過一會兒,噠噠噠的腳步聲跳進來,任喻低頭看,Theta的耳朵不知道什麼時候立起來了,筆直的尖尖,朝天立著好威武。
任喻驚喜地蹲下身去,卻發現Theta的嘴里還咬著一個紙團。
混著口水掰下來,一邊揉著它的腦袋,一邊展開看。
是方應理的字。
寫道:“他什麼時候走?”
黑色的簽字筆,撇捺寫得怪潦草,從筆劃里就能想象得到方應理書寫時的不耐神情。
任喻樂了,他瞥一眼躲得挺遠的陳薪,從旁邊的菜譜架上抽了一只筆寫了幾個字,又摸摸狗頭塞回去:“去找你爹。”
Theta就又眼巴巴地跑回來,方應理取下一看,寫著:“到飯點了,吃完再走吧。”
是商量的口吻,但不多。方應理勾著筆,又添幾筆。
可能是鍋里的肉太香,等Theta帶著方應理的小紙條再回來的時候,口水都要把字糊得看不清。因為排骨重油重鹽不能多吃,任喻就挑了很小的一塊純肉拿來喂Theta,把紙團換出來,費了半天勁才辨認出上面寫著:“可以,但別勾肩搭背的,男朋友。
”
最后三個字,眼睛過去了,心里還在念,念過一遍,又念一遍。
男朋友。
任喻瞇著眼笑起來。
后來吃飯時自然給留下討飯的陳薪添了一副碗筷。
自從任喻告訴他自己和方應理已經攤牌以后,陳薪整個人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捏著筷子忘記夾菜,只一個勁兒扒米飯。
空調嗡嗡地響,外墻的主機在往下滴水,濺在樓下的防雨棚上噼里啪啦的。
“所以方律也在查雙誠?”陳薪終于想好怎麼開口。
任喻聞言停下筷子,也轉向方應理:“對了,你之前說你查到了一點線索?”
“那個郵戳來自緬北的八莫市。”方應理回答,他說著朝任喻投去目光,顯然他清楚他早就知道了。
“賣我車的那個婁裕,他路子廣,我托他在八莫查了,發現廖修明在那邊有個很隱蔽的工廠。是封閉式管理,守衛森嚴,但里面到底在生產什麼,還不清楚。”
方應理用手指沾了一下茶杯里的水,在桌上畫出洇濕的形狀。
“你看,現在脈絡很清楚,雙誠是上游,中游有歡顏,再往下是這個工廠,歡顏看起來像是連接二者的產物,并且和這個工廠一樣,成立于五年前,所以……”方應理畫了一個圈,“這三者可能有不為人知的聯系。”
被方應理這樣一番梳理,任喻感覺腦子里打結的線團好像忽然理順不少。
“那就是說,如果能知道這個工廠里在做什麼,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陳薪咬著筷子沉吟。
但緊接著就是一陣沉默。既然都知道這是關鍵,廖修明自然也不會那麼輕易讓他們發現內里的玄機。
“婁裕還在想辦法。”方應理說著給任喻夾了一筷離他比較遠的糖醋排骨,今晚糖色上得好,焦焦甜甜的,“但緬北太亂,很多地方都是當地人不愿意染指的,查起來不容易。”
“周一我去找一趟微姐,當面說一下現在的情況,然后看看她那邊有沒有渠道一起查。”
任喻嘴里包著肉,說話含著口水音,不太清楚,舌靈活地把肉從骨頭上拆下來,讓方應理不禁想,為何剛剛含他的時候如此蹩腳。
“其實如果查不出更多,就目前的情況報道出來是不是也夠了?”陳薪問。
任喻搖頭:“萬一那個工廠真的就是造口罩、產輪胎呢?目前的信息都太淺層,也沒有證據,以廖修明的本事,根本坐不實他,輿論很快會被他扭轉,沒有任何用處,反而容易打草驚蛇、狗急跳墻。”
更何況,廖修明和當地經濟緊密相連,沒有人會在缺乏實錘的情況下得罪他,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
看面前這個人一本正經分析的樣子,方應理的破壞欲又蠢蠢欲動。
桌布的下擺微動,任喻感到裸露的腳踝處貼過來一截溫熱的腳腕,包裹在正裝襪里,摩擦時能感覺出正裝襪上隱晦細微的暗紋。
他眼皮猛地一跳,以警告的目光瞪視始作俑者——桌沿以上的方應理用手背支著下頜,神情疏懶又無辜。而桌沿以下,腳尖再往上探,就著任喻寬松的睡褲,輕而易舉地伸進去,貼住小腿內側,腳趾勾著一點一點搔。
草。
這個人上半身是禁欲的律政精英,下半身是狐貍精。
任喻慌得厲害,連忙側頭瞥陳薪,這個人吃得一嘴油,沒察覺桌下的暗度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