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現在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來了,就算是夢,也算是個圓滿的夢。
「我只要睡著,就會遇到鬼。」衛菘藍輕聲說。
從來沒和人靠得這麽近過,封懷有些不自在,低頭看著那張疲憊的小臉,問道:「什麽樣的鬼?」
「是一個很好看的鬼。」衛菘藍精神恍惚,喃喃說道。
大約二十天前,他莫名其妙開始做夢。
是真的莫名其妙,他從小到大都很少做夢,一般都是一覺到天亮,睡眠質量好到逆天。
可那天他睡著以後,在夢裏見到了一個很帥很帥,身高腿長,比明星都要好看很多的大帥哥。
在夢裏,他知道自己和那個人是情侶,他們在一起約會,逛街、看電影,度過了很愉快的一天。那個男生幽默風趣,很溫柔,紳士體貼又有涵養,在夢裏,他看不到其他東西,眼裏只有他,夢裏的自己非常喜歡他。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他唇角還是愉快的挑著的。
以他以前做夢的經驗來看,一般醒後就能忘記,可這一次他記得異常清晰,清晰到他甚至能回憶起兩個人的對話,還有那個人的具體模樣。
他並沒在意,只當這是一場夢,在家裏打了一整天遊戲,他累得睡著了。
剛進入夢境,他又見到了那個男人,那人連續兩天來入夢。
這一次,男人帶著他回了家,給他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他家裏很大,是一個豪華的大別墅,養了一只泰迪犬,長得有他腰那麽高。泰迪不喜歡自己,狂吠著上來咬自己,於是他做了一整晚被狗追趕的夢。
這場夢累極了,他醒來後還在生氣,全身酸疼疲憊,確實像被狗追了一夜。
家裏的存糧差不多被他吃光了,他難得早上起得早,六點左右天亮了,正好能去趕個早市。
在花鳥市場買了盆四季花,又買了五條小金魚,這一向只有自己一個人喘氣的家裏難得多了些生機。
他很喜歡那盆花,花朵不大,粉粉嫩嫩的,一開就是一整盆,據老板說喜光喜水,很好養活,很適合他。
他把花擺在室內窗臺,魚放在了客廳,刷了一整天視頻,到了淩晨十二點多,手機從手裏滑落,他睡著了。
第三次見到那個男人,他正坐在家裏,就是衛菘藍的家。
家人都在,他已經死去的爸媽和爺爺奶奶像生前一樣在客廳裏坐著,一起看著電視,閑聊著家常。
他當時清楚明白自己在做夢,笑著和他們說話,眼淚卻不停地流,他盡全力讓自己不要醒過來,想要多和他們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媽媽叫了他一聲,笑得溫溫柔柔,對他說:「菘藍,你也不小了,家裏給你物色了個對象,你看喜不喜歡。」
一轉眼的功夫,那個男人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楞了楞,開口問:「你是誰?」
爸媽笑著把男人推到了他面前,說:「菘藍,爸媽都喜歡他,你和他在一起吧。」
夢裏的衛菘藍覺得他熟悉,但又不記得他是誰了,那男人向他伸出手,笑得溫柔:「我是李榭,我們出去走走吧。」
不知道為什麽,衛菘藍那時心裏對他有抵觸,看著他微笑著過來牽自己的手,不願意地往奶奶背後躲,很任性地喊道:「我不去!」
耳邊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催促他出去的聲音很急,爸爸甚至開始責備他不懂事,可他非常固執,他摟著奶奶的腰,把臉埋在她瘦弱的脊背上,大喊大叫道:「我要在家陪奶奶,不去就不去,我不去!」
奶奶哭笑不得地拍著他的背,哄道:「好好好,乖孫不想去就不去。」
他好久沒有被這麽寵溺地護著了,奶奶過世後就沒有人這麽無條件哄著他了,當時眼淚就止不住了,他難過得胸口發疼,就這麽疼醒了,捂著胸口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大口喘息,一看時間,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他醒過來後發覺有些不對,他連續三天夢到同一個人,他確信自己不認識那個人,也從來沒在現實生活中見過。
他越想越覺得詭異,越覺得後怕,手忙腳亂地開了燈,去廚房翻出菜刀,小心洗幹凈,放在了枕頭下邊。
他小心翼翼躺下,閉上眼睛,這次沒再做夢,一覺到了天亮。
這一天他精神很足,以為不會再有事了,可揉著眼睛起床,卻發現昨天還灼灼盛開的四季花已經盡數雕零,連葉子也蔫巴巴垂了下去,葉片成了墨綠色,像是被冰霜凍過一樣,毫無生機。
他抱著花出了房間,看到昨晚還精神甩尾的魚都翻了白,一個不剩,全都死了。
那時是九月末,氣溫還沒大降,夜裏溫度十攝氏度向上,花和魚是怎麽死的?
他越想越覺得詭異,直接換衣服去了花鳥市場,找到那個賣東西給他的店家。
店家比他還驚訝,甚至有些欽佩地看他,問:「你這是怎麽養的?魚也就算了,花是怎麽禍害成這樣的?」
店主滿臉都是見了世面的興致勃勃。
這就算是寒冬臘月往室外放上一宿,那花也不至於死得這麽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