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懷把男孩兒放在了床上,扯了被子幫他蓋好,低頭看了他一眼。
男孩兒眉宇間還有黑氣,臉色慘白,真難為他能堅持到現在。他再晚來一天,說不準他就真撐不住了。
封懷取出一張符,塞到了他的枕頭下邊。
隨後,轉身出了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封懷站在窗口,低頭看向樓下,風吹過,地面落葉刷啦啦從門前小路跳過,天冷了下來。
他的目光在小區裏打量了一周,在窗上貼了張符咒,又去門口貼了一張。
這房子裏很幹凈,那纏人的鬼並沒在這裏。
陰桃花……
封懷捏了捏眉心,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
他很久沒有睡過一個踏踏實實的好覺了,往往都是困得厲害了,自己睡過去一兩分鐘,然後立刻把自己叫醒。
這一次,他睡得很沈、很香,一個夢都沒有做,醒過來的時候骨頭都軟了。
睡前的狀態很差,他現在仍然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臥室裏沒開燈,一片漆黑,臥室門上鑲嵌著不透明玻璃,有燈光從客廳模模糊糊散了進來。
他茫然了一瞬,猛得從床上彈起,沒顧上穿鞋,赤著腳沖進了客廳。
竟然不是夢。
一個大帥哥正坐在他的客廳,身上穿著藍色道袍,黑發被簪起,長腿交疊,頭微微後仰,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一副仙風道骨的慵懶模樣,帥到極致了,明明只是安安靜靜坐著,卻看得他心潮澎湃。
比起心裏的激動,他眼睛先酸了。
對方察覺了他的動靜,從假寐中睜開眼睛,那雙較常人色淡的眼瞳清清淡淡地看向他,帶了股子遠山般的疏遠與冷淡,讓人覺得這人不好接近。
衛菘藍快步跑過去,在對方還沒來得及開口時,忽然撲到了他身上。
封懷:「……」
他推人,沒推動,淡淡警告道:「離我遠點。」
衛菘藍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睛,輕輕地說:「老公,我還以為自己會死。」
封懷:「……」
他的聲音裏滿是茫然與無措,聽起來十分可憐,封懷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目光掃過他光著的腳,開口道:「你坐上來。」
老單元樓沒有地熱,他的意思是讓他坐沙發上,但衛菘藍直接往上蹭了蹭,乖乖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封懷身體一僵,皺起了眉,冷冷開口道:「你能不能不像個掛件一樣?」
他向來知禮,還從來沒和誰說話這麽不客過,但顯然對方不吃這一套。
衛菘藍絲毫沒接收到對方的嫌棄,把臉在他頸側蹭了蹭。
頸側柔軟滑膩的觸感讓封懷徹底僵了,他緊緊皺著眉,想直接動手把他推下去,結果對方先離開了。
他松了口氣,正要正色警告,可還沒等說話,他的唇又貼上了一個比剛剛更柔軟的觸感。
那一瞬間,他腦子裏的弦都斷了,心裏就一個想法——怪不得他招上了這麽厲害的陰桃花,這就是一個小色鬼啊。
這個吻實在猝不及防,封懷根本沒法躲開,楞神的時間裏,那男孩兒閉著眼睛,濃密的眼睫輕顫著,兩片溫熱的唇在他唇上輕輕碾過,含住了他的下唇。
封懷臉都黑了,直接拎著那男孩兒的後脖領,把人給提了起來。
衛菘藍傻呆呆地看他,被他扔在了沙發上。
「衛……」
封懷想起他的名字,擰眉斥道:「衛菘藍。」
衛菘藍兩只手撐在沙發上,乖乖點頭,叫道:「老公。
」
唇上還濕漉漉的,封懷盡量忽略上邊殘留的麻酥酥的觸感,冷聲道:「誰是你老公?」
他性子自小沈穩,這還是頭一回被逼地有這麽大的情緒起伏,甚至有些狼狽了。
他冷著臉道:「我叫封懷!」
沙發很長,衛菘藍被扔得遠,往他的方向爬了兩步。
他穿著粉嫩的兔子卡通睡衣,爬這兩步真像個小動物,加上他長得實在好看,任何人看見他這樣氣都能先消一半。
封懷用力擦了下唇,正想和他劃分一下界限,就看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那小孩兒清清朗朗地開口,叫道:「封懷。」
封懷:「……」
封懷:「嗯。」
樓下經過的汽車一聲鳴笛,衛菘藍擡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衛菘藍撩了撩自己略長的頭發,從沙發上翻出一個小皮筋,給自己的劉海紮了個沖天的小揪揪,望向封懷,問:「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封懷:「……嗯。」
他差不多整一天沒吃了。
衛菘藍下了沙發,找到拖鞋穿上,又從鞋櫃裏找了一雙大一點的,說:「我去給你做飯。」
封懷:「……」
他換了鞋,走到廚房門口,男孩兒正低著頭洗菜。
水流嘩啦啦地從指尖淌下,素白的手細細整理著菜葉,他正想問問他陰桃花的事,卻微微一怔。
廚房燈光陰影裏,有幾滴水珠從男孩兒的臉上滑落,摻進了那亂濺的水流裏。
他閉了嘴,站在門口,看著他用手背擦了眼睛,唇緊抿著,又將菜重新沖洗了一遍。
封懷擡手,敲了敲廚房的門。
衛菘藍轉頭看他。
那雙大眼睛微微泛紅,還暈著水霧,有種簡單純凈的美感。
封懷看了他兩秒,才開口,說:「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