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菘藍又把符咒在自己腦門兒按得實了點,說:「一百塊一張。」
一百一張?
那糊門的那麽多加起來得多少錢啊?
封懷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傻的。
他隨手扯下他額頭上那張符,垂眸看了眼,在衛菘藍想要開口問時,他把符遞給他,淡淡地說:「你被騙了。」
衛菘藍臉色一白,問:「符不管用?」
封懷:「你把符倒過來看。」
衛菘藍緊緊抿起唇,將符倒了過來。
還在懵懂時,聽見封懷倨傲地嘲諷:「看上面畫的,像不像三個你?」
衛菘藍起初沒明白他什麽意思。
可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分離開相似的地方,獨立出了三個圖案。
那三個圖案像極了三個吹風機造型的……豬。
只不過是加了一些文字修飾,看起來很像一張符。
衛菘藍第一反應並不是生氣,而是害怕。
這些符咒肯定是沒用的,那這些天那只鬼是不是可以隨便進來?或許自己獨自在家的時候,他就在家裏某處看著自己,等待自己睡著,帶自己走?
他擡起頭,怔怔望向封懷,輕而認真地說:「老公,你快走吧。」
封懷:「……」
封懷在他臉上看了他半晌,緩緩向他伸出手。
衛菘藍茫然地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封懷微微使力,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說:「事情解決後我會走。」
他輕描淡寫的話裏帶著理所當然的自信,也明確告訴衛菘藍,他會幫他。
衛菘藍定定看著他,忽然上前半步,飛速在他的臉頰親吻了一下。
觸感柔柔軟軟,親完就站在他面前瞅著他,大眼睛裏滿是清澈的依賴,不帶半點遐思。
封懷:「……」
封懷無語一瞬,很嫌棄地用毛巾擦了擦他親過的地方,問:「想出來了嗎?」
衛菘藍搖了搖頭。
封懷皺眉,道:「仔細想想,是不是去了什麽特殊的地方?或者和死人相關的。」
衛菘藍眼睛微微睜大,嘴巴微張,仰頭直直看向封懷。
封懷垂眸看他:「想起來了?」
「兩三個月前,我確實見過一個死人。」
如果他不提,衛菘藍不會想起來這回事,畢竟這實在和他沒什麽關系,更別提牽絆了。
封懷關了陽臺門,把窗簾拉好,透進來的風被阻在了陽臺,房門消停了,屋裏安靜了下來,也更暖了些。
封懷在沙發上坐下,擡眸看他:「具體說說。」
「我不知道和這事有沒有什麽關系,」衛菘藍皺眉前後想了一遍,說:「但那確實是我這兩年唯一一個見過的死人。」
之前見過,是爸媽、爺爺奶奶出車禍,他去處理後事時見的家人遺體,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差不多三個月前,他舅舅家的表哥做了個小手術住院,因為本來關系就淡薄,他看到了表哥的朋友圈,本來打算裝作沒看見的。
可舅媽還特意給他私聊了,意思挺明顯的,就是希望他給點錢意思意思。
但話說得很委婉——你表哥住院了,本來沒想告訴你,免得還得麻煩你,但你表哥最近老是念叨你,都是一家人,怎麽著也不能不知會一聲。
那條消息發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衛菘藍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爬起來穿衣服,出了門。
表哥住院的地方在縣醫院,這縣城不大,打個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他揣上錢,打車去了醫院。
醫院附近開了一大堆店鋪,多是藥店、殯葬用品店。剩下的大半是小餐館、小超市和水果店,門臉都極小,兩步換一家,五花八門的招牌擠在一起,看得人心堵。
住院部在東門,小縣城也沒那麽多講究,門診、住院都放在一起,從門診大廳穿過去就是住院部。
衛菘藍到門診的時候大約晚上八點左右,正常這個時間醫院只接急診,小縣城人並沒那麽多,所以一般這個時間會很清靜。
可那天不同,從醫院門口一路到大廳,或蹲或站,少說有四五十人,都穿著黑衣,說話聲很低。
衛菘藍從他們中間穿過,提著水果籃穿過醫院大堂,向後門住院部走,這一路上隨處可見穿著黑衣的人。
一直出了大堂,冷風吹在他臉上,一片紙錢落在了他的身前。
他擡頭看去,人群簇擁的地方,一張床被推著向他的方向走來。
那張床上躺著人,鋪著紮眼的暗紅色床單,巨大紙金色的布蓋在那人身上,從頭蓋到腳,胸前橫搭著明黃色的綢子。
推著車的人都很沈默,低著頭,偶有啜泣聲,聲音也很低。
誦經聲在夜色中低低吟唱,聽得衛菘藍腦仁疼。
他自小與佛無緣,別人聽了佛經靜心,他聽了只會心浮氣躁。
那帶輪子的床近了,他往旁邊避開,向幾步外的住院部門口走。
周圍沒燈,只有醫院門診大廳透出的黯淡光線照亮,隔了四五步距離,衛菘藍向東,那群人向東。
擦肩而過時,衛菘藍又看了那群人一眼,意外發現床上那已經逝去的人手搭到了床下。
他沒再多看,走進了住院部。
——這是全部過程,說牽絆實在是談不上。
衛菘藍跪坐在沙發上,蹙眉看封懷,問:「和這個有關系嗎?」
封懷思索了少頃,保守道:「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