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菘藍在給封懷炒小排骨,香氣在窄巴巴的廚房裏蔓延,他不斷翻炒著,滿腦子都是那個名字——李榭。
在夢裏,那個人也曾告訴過他名字,就是這兩個字。
「你在想什麽?」門口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衛菘藍怔了一瞬,轉過頭看他。
封懷抱著手臂靠在門口,神色淡淡。
衛菘藍關了火,將排骨倒進了盤子。他百思不得其解:「我都不認識他,為什麽偏偏纏上我了?」
封懷:「這世間有很多人,能擦肩而過,已經算緣分了。」
緣分這東西,誰說得準呢?
快入冬了,太陽落山一天早過一天,五點多,窗外已經暗了下來。
封懷不急不緩地吃著小排骨,微辣的焦香味道很開胃,很好吃。
他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說:「如果他今晚來,我盡量今晚解決他,如果不來,明天去找找他的墓。」
沒人知道李榭葬在哪裏,聽說李榭死後,她媽媽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追悼會開了,可具體葬在哪,只有他們家人知道。
衛菘藍點頭,撐著腮看他,但眼睛裏很空,像在發呆。
封懷皺了皺眉,問:「想什麽呢?」
衛菘藍正在出神,呆呆地說:「在想,他長得可真好看,性格也好,夢裏他也是這麽對我笑。」
封懷:「……」
今天李榭的朋友給他發過一張李榭生前的照片,他身穿著淺色休閑服,站在海邊轉頭看過來,海風輕撩起他的發絲,他笑得很溫柔,像在夢裏他對自己笑的時候一樣。
他曾經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家世好,自小成績優秀,上了名校,未來不可限量,是像衛菘藍這種普通孩子仰望的存在,真的可惜了。
「人鬼殊途,」封懷放下筷子,不知道為什麽,語氣有些涼:「你不舍得我也會抓他。」
衛菘藍一楞,瞪大眼睛看他。
封懷說完這句話,不再理他,起身去準備晚上要用到的東西。
衛菘藍看著他從背包裏拿出符紙,提筆在上面寫字。
他剛洗過澡,沒有束發,過肩的長發濕漉漉地垂著,有一縷散在臉側,看不大清他的神色。
封懷長得真的很好看,長發披肩並不顯得女氣,反而有股子難以接近的清冷和疏離感,讓人有點犯怵。
可他身上的氣質很幹凈,讓人看了心靜。
衛菘藍看了看他只吃了幾口的米飯,又向桌上那盤小排骨,夾起一塊送進嘴裏,不鹹不淡,火候正好。
他放下筷子,又看向封懷,過了幾秒,他站起身,走到了封懷身邊。
封懷沒理他,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朱砂緩緩行在符紙上,他輕抿著唇,畫得緩而熟練。
衛菘藍沒打擾他,站在他身邊安安靜靜看著他的落筆。
畫到第五張時,他的運筆斷了。封懷面無表情地揉了那張符,準備重新畫,手忽然被牽住了。
他看過去,就見那小孩兒觀察著他的臉色,問:「你很累嗎?」
封懷:「……」
封懷沒答,把手往回抽。衛菘藍抱住了他的胳膊。
「別畫了別畫了,」衛菘藍把臉湊到他面前,鼔著腮賣萌:「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別生氣了,要不你咬我一口,咬吧。」
封懷看著他湊到自己唇邊的嫩嫩白白的側臉,沈默了。
他皺起眉,冷聲道:「我生什麽氣?」
衛菘藍表情真摯地忽悠他:「道長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比他好看一百倍。
」
封懷:「……」
衛菘藍見他不咬自己,也不說話,忽然擡起頭,在他唇上淺淺親了一下。
封懷:「……」
他向一側躲開,嫌棄地用手蹭了一下唇。
衛菘藍揚著笑,軟聲跟他撒嬌:「我去熱菜,你等我。」
衛菘藍把菜熱好端出來時,封懷已經收起了符咒,正坐在沙發上擺弄線。
衛菘藍好奇地看過去,問:「這是什麽?」
封懷頭也沒擡,語氣淡淡:「墨鬥線。」
衛菘藍把菜放在桌上,跑過來拉他:「吃飯。」
封懷面無表情:「我不餓。」
衛菘藍穿著他毛茸茸的粉兔子睡衣,蹭過去抱他,他坐在封懷身邊,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軟軟糯糯地說:「吃飯去。」
封懷:「不吃。」
衛菘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對著他的耳朵呵熱氣:「我餵你吃。」
封懷忍住揉耳朵的沖動,緊抿著唇,繼續整理自己的墨鬥線,沒理他。
衛菘藍柔軟的唇貼在他的耳朵上,清澈的嗓音刻意壓低、放軟,帶了些魅色:「老公,別生氣了。」
封懷終於給了反應,他擡手,抓住衛菘藍的帽子,兜頭扣了下去。
帽子很大,衛菘藍視線受阻,忙著摘帽子時,封懷站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重新拿起了筷子。
飯菜是重新熱好的,味道依然很好,味道本來就很好。
屋裏沈默了下來,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幾分鐘後,封懷忽然開口。
「惡鬼只會害人,只有執念,沒有情感,你夢裏的一切不過是他迷眼的手段。」封懷語氣疏離冷淡,用這種語氣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你要是喜歡或同情那只惡鬼,我勸你大可不必。」
他的反應有點激烈,眉宇間浮著煩躁與厭惡,似乎對惡鬼惡感極重。
碗裏多了一塊小排骨,他擡眸看過去,就見衛菘藍乖巧地看著他,眼眸澄澈,認認真真地說:「我沒有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