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光暗下,衛菘藍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見封懷站在窗前,正在向樓下看。
小旅館是二層,下邊住主人家,上邊是客房。
衛菘藍坐起身,叫道:「老公。」
封懷一怔,轉頭看他。
他這會兒才忽然發現,衛菘藍好像很長時間沒這麽叫他了,好像是自從……
他沒空多想了,提起背包,拎起衛菘藍的大衣,道:「他們找來了。」
衛菘藍:「……」
旅館老板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很兇悍地阻攔著,叫道:「你們幹什麽的?憑什麽闖進我家來?」
這為兩個人提供了離開的時間,小旅館走廊盡頭有扇窗,外邊有一個足夠人站的緩臺,封懷先站了上去,轉身把衛菘藍拉出來。
兩人站在狹窄的緩臺向下看,一層距離地面不算高,下邊是一堆雜草,跳下去不是什麽問題。
封懷:「我先下去,接著你。」
話剛說完,衛菘藍已經縱身一躍,穩穩落地。
封懷挑了挑唇,也跟著跳了下去。
想想那些人也差不多該到了,現在除了纏著衛菘藍那東西,他還有一件事必須解決了。
就是那個姓盧的。
那個紙紮店氣息很怪,本該是吸納風水與運勢的福地,但卻鬼氣森森,一定有什麽東西在影響著,只是中午去時沒有找到。
院子就那麽大,能在哪裏?
越快到冬天,天黑得越早。
當然,夜裏也越冷。
街上不斷有人搜尋,兩個人躲在一戶人家的後院裏,已經在這裏待了半個多小時。
他的手凍僵了,靠在封懷的懷裏,將手插進了他的口袋。
封懷留意著外邊的動靜,沒看他,由他在自己的掌心取暖。
「你在這裏等我,」封懷低聲說:「我去紙紮店裏看看,我不回來你不要出來。」
衛菘藍:「我不。」
封懷低頭看他,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掛墜,套在了衛菘藍的脖子上。
那是一個牌子,天太暗,看不清刻了什麽,上面還帶著封懷的體溫。
衛菘藍把牌子握在手裏,問:「這是什麽?」
封懷:「雷擊木的護身符,有它在,那些東西近不了身。」
衛菘藍「哦」了聲,說:「我們走吧。」
封懷:「……」
衛菘藍仰頭,湊到他的耳側,低聲道:「你還想給我弄個九連環?」
封懷:「……」
濕熱的呼吸在耳邊輕吐,存在感十分強烈,封懷閉了閉眼,道:「你怎麽解開的?」
「很簡單,」衛菘藍語氣有點小得意:「我把九連環給了一個小孩兒。」
封懷:「然後?」
衛菘藍:「然後告訴他千萬不要解開它。」
封懷:「……」
衛菘藍其實現在就是那個小孩兒,封懷告訴他千萬不要跟去,他就一定會想方設法跟上。
封懷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湊到衛菘藍耳邊,聲音低沈,隱帶警告:「如果今晚平安,明天我就會讓你知道威脅我的代價。」
這個小鎮難得有這麽熱鬧的時候,但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不想惹上麻煩。
兩個人沒從路上走,翻越圍墻,向紙紮店靠近。
十幾分鐘後,到了紙紮店後院墻外。
等在這邊尋找的人一走,兩個人迅速閃身跳上了墻頭,悄無聲息落在了院中。
剛進去,就聽到有人說著話從屋裏走出。
好在院中堆著很多雜物,方便藏身。
進入後院的是三個人,男的大約四十來歲,身材高大魁梧,頭發很長很亂,遮了大半張臉。
「師父說……說棺材被燒了,」
那人說話憨憨傻傻,口齒並不伶俐:「你……你們要再給錢。」
另兩個人一高一矮,女的他們見過,正是李榭的母親,另一個氣質儒雅,戴著副眼鏡,扶著女人,舉止親密,眉眼與李榭相似,約麽就是李榭的父親了。
「錢是小事,」男人道:「讓我們見見盧大師吧。」
他的目光掃過這個院子,從表情上看,似乎有些排斥。
「師……師父正等著你們。」
魁梧男人在前邊帶路,三人正好從兩人藏身的地方經過,衛菘藍目光緊緊跟隨他們,見他們停在了院中一處石桌前。
接著,那魁梧男人俯身,抱著一個石墩轉了半圈。
那石墩不小,有一定份量,是砌在地裏的,除非有很大力氣,否則不可能轉動。
那男人手臂肌肉爆起,就聽一陣沈重的「吱嘎」聲,地面出現了一個入口,有光透了出來。
白天他和封懷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沒見到人影,原來是在底下。
三人走了進去,入口就自動關了。
封懷走了出來。
衛菘藍跟在他身後,低聲問:「現在進去嗎?」
封懷點點頭,俯身,雙手覆在了石墩上。
衛菘藍正要過來幫忙,就見封懷修長的雙手緊緊扣住石墩,接著,「格楞楞」的轉動聲響起,入口開了。
這是一個建在地下的房屋,墻上嵌著燈,很明亮。
順著階梯一級一級下來,周圍很靜,沒有什麽聲響。
封懷皺了皺眉,走快半步,到了衛菘藍身前,低聲道:「小心。」
下到最後一級,眼前映入了一個不小的空間,像個倉庫庫房一樣,亂糟糟地堆著冥器。
這個地下的空間不算太大,往裏走了幾步,就見裏邊有個神龕,上邊有供奉,香剛剛燃上。
「那是誰?」衛菘藍低聲問。
他問的是神龕裏的那位。
封懷:「是雷祖。」
這裏竟然在正兒八經供奉著道家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