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被抱在懷里,被人輕柔對待的經歷,對他來說近乎沒有。
人在睡眠時會變得柔軟可欺。霍端陽發現,紀許清睡迷糊時常常表現出可愛的一面。
譬如現在,在他試圖將他放到柔軟的床褥間時,紀許清攥住了他胸口的布料。
這動作像嬰兒,實際力道比嬰兒攥物的力道小得多,輕輕一動就可以掙開。
霍端陽沒有動。
他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幾秒后,紀許清慢慢睜開眼睛。
那一小片布料被松開,紀許清用那只手揉揉眼睛。習慣了家庭影院里昏暗無光的環境,主臥陽臺外透進來的天光讓他一時睜不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紀許清聲音困頓地問:“……電影看完了?”霍端陽動作太輕,他竟然完全沒察覺。
霍端陽“嗯”了一聲,意味莫名地看著他的手,低頭在他眼皮上親了一下。
他下床合上窗簾,室內暗下來。
因為在家里,兩人都穿著家居服和拖鞋。
回到窗邊,霍端陽脫了鞋,和衣上床,將人裹著摟住躺在床上。午覺睡了一個半小時,紀許清渾身無力,連骨頭都是軟的。
“繼續睡嗎?”霍端陽低聲問。
紀許清回抱住他,挨近了埋首在他胸膛,聽他的心跳,悶在他懷里說:“白天睡太久,晚上會失眠。”
懷抱緊了緊。
胸腔震顫,低沉的聲音說:“那不睡了,做點別的。”
大手落到腰間,紀許清遲鈍地感受到了緊貼在自己大腿的觸感。他呼吸一頓,都是男人,他當然明白,可——
紀許清抬頭與他對視,緊著嗓子說:“……現在是大白天。”
“你不愿意?”
衣服下的手掌不斷游移,他眼神凝結在懷中人雙唇,似乎下一秒就要親下去,他目光沉沉,提醒似的輕聲道:“還記得嗎?我說沒準備好就離我遠一點。
”
家居服里的手不再動作,退出來。
霍端陽攥住紀許清的手腕,將他的手貼在自己左心處。
“老師,”他聲音低啞,帶著毫不掩飾的欲,“如果不愿意,就推開我。”
掌心隔著薄薄的衣料,感受著心跳的撞擊,一句“老師”,讓紀許清連對視都做不到。心跳像浪潮,不斷沖上岸,而他是被卷進浪潮的一粒沙。
指尖微動,纖細的手攥住左心的布料,卻仿佛攥住了霍端陽的整顆心臟。
理智褪盡的剎那,他聽見他的紀老師低聲說,“霍端陽,輕一點。”
……
被窩變成蒸籠。床邊散落了一地家居服。
霍端陽吻著,折磨著那唇瓣和耳垂。(脖子以上)
呼吸紊亂,晝夜顛倒。
紀許清在他手下艱難地汲取空氣,他被緊緊抱在懷里。
“想過我嗎?”
紀許清幾乎聽不清耳畔的聲音,心臟振顫著,他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劇烈反應著。沒有比這更近的距離了,每一寸肌膚都緊貼著,汗涔涔的,叫囂著愛和欲。
他近乎失神,霍端陽便又貼在他耳畔問:“老師,想過我嗎?”
動作輕了,這一句紀許清終于聽清,他艱難地抬起手,貼上霍端陽的臉,眼神是恍惚的,說出的話也斷斷續續,語不成句,“你剛走的時候……我很怕你過得不好。”
霍端陽動作一頓,停下了,眼神一瞬不錯凝視著他。
紀許清撫摸著他的臉,“還好……你一個人也能過得不錯。”
他回應的“想”和霍端陽說的“想”完全是兩回事,卻陰差陽錯,讓霍端陽窺見了自己漫長愛戀里,那人的真心。那些在大洋彼岸艱難的日子,似乎都因為這一份遙遠的想念有了著落。
“過得不錯……”霍端陽低下眼,自嘲地重復一遍。
他聲音忽然有些哽咽,緊緊摟住紀許清,嘴唇用力貼在他耳畔,壓抑道:“我過得一點也不好,我每天都很想你。”
那哽咽聲讓紀許清慌神,他條件反射地抱緊了霍端陽,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走調成一聲驚叫。
心疼、珍重,情緒錯雜交織,霍端陽發泄似的,叫他完全失控。即便在完全承受不住的時刻,紀許清也一直緊緊地抓著霍端陽,想要給他全部的安全感。
最后的一瞬間,他發著抖,一句沙啞的“不要哭”低到幾不可聞。
而霍端陽咬著他的脖頸,從齒關里碾出一句——
“我愛你。”
從下午到傍晚,再到半夜。
晚飯被遺忘。
紀許清早就承受不住,到最后只能抵著他,抖著嗓音說,“霍端陽,我明天有課。”
理智回籠之時,床已經沒法睡人,紀許清懷疑連床墊都沒能幸免。霍端陽抱著他去清理,紀許清一碰就抖,嘴里說著“不行”、“有課”,霍端陽的手幾次被他迷糊地推開,啞然失笑,無奈道,“不清理干凈會不舒服。”
洗完澡,把人抱到干凈的次臥。紀許清剛躺上床就昏睡過去。柔和的燈光下他呼吸輕輕起伏,霍端陽閉上眼睛,慢慢將人抱緊。
紀許清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來的時候,霍端陽不在,身旁的被窩空著,他伸手摸了摸,還殘留著溫度。身體仿佛散架,關節都生銹了。純色的窗簾合上,讓人分不清時間,摸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他才清醒。
已經兩點半了。他的課在四點。
身上換了新的家居服,紀許清翻身下床,落地的一瞬腿一軟,差點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