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床頭柜緩了緩,他才感受到身體有多麻木。昨晚到后半段他幾乎感覺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走出房門,對門敞著門,里面沒人,床上的床品都拆了。樓下洗衣房里傳來動靜,紀許清走下去,看見霍端陽在將床單被套扔進洗衣機。手攥緊了門框,他咳嗽一聲,嗓音沙啞。霍端陽轉頭看他,神色自如:“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折騰成那樣,說沒有都是假的。
霍端陽自然而然地走近,和他抵著額頭,試探他有沒有發燒。
“餓不餓?我點了粥,估計快到了。”
溫度正常,他退后半步,調節好洗衣機。
前一晚連晚飯都沒吃,紀許清應聲,先去洗漱。洗手臺上緊挨著兩個漱口杯,他從左邊的那一個里抽出牙刷,對著鏡子看見自己脖頸上團團紅色,顯眼醒目。拉下睡衣領口,肩頭有齒痕,從鎖骨往下全是斑駁的痕跡。
他對著鏡子,慢慢地,整張臉都紅了。
霍端陽擠進來,看見他一閃而逝的躲閃目光。他從身后抱緊紀許清,抽出另一支牙刷,緊挨著他刷牙。
“臉怎麼這麼紅?”他輕蹙眉頭,用手再次去貼紀許清的額頭。
“沒發燒……”紀許清漱完口,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痕跡,“這樣我怎麼去上課?”
眉梢輕揚,霍端陽毫無誠意地道歉,“抱歉,下次我會注意。”
紀許清還欲再說,然而一晃眼,他從鏡子里看見了霍端陽的頸側,沒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他頓時失語了。
霍端陽繼續低聲哄:“抱歉,紀老師,給你穿我的高領毛衣。”
他哪有一點抱歉的意思?
“霍端陽,”紀許清失笑,抬手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我自己也有。
”
“好吧。”他做出一個惋惜的表情,低下頭用嘴唇去找紀許清的。
兩人接了一個薄荷味的吻。
吃過飯,紀許清在霍端陽半強迫下穿上過于松垮的毛衣。
霍端陽驅車送他去上課。
前幾次霍端陽來接他上班都等在校門口,這一次紀許清問:“想不想進去看看?”
這里充斥著有關他們的回憶。
他們都不是愛在公共場合親密的人,更何況是在學校。沿著梧桐大道進入校園,霍端陽走在前面,他穿著衛衣,雖然不至于和大學生無異,但也差不了多少。看著他的背影,紀許清很容易就能勾勒出當年那個刺猬一樣的大男生。
一樣的地點,一樣的人。
仿佛老電影轉場一般,走著走著,那男生便長成了肩膀寬闊的男人。
霍端陽回過頭,低下眼看他。
“你去上課,我自己轉轉,等你下課一起回家。”
“好。”紀許清輕聲應允。
八年。
霍端陽出國的時候,南湖邊的教學樓還在修建,如今路過,不斷有抱著書本的學生出入。
他回國以來從沒回來過,工作忙只是借口,學校領導多次邀請他返校給學弟學妹開設講座,他總是推脫。只怕遇上一直放在心里的人。
怕對方早就把自己忘了,也怕看到對方身側有別人。
所幸,一切都在向著他想要的方向去發展。
走馬觀花地逛過。大學時期對于他不算美好回憶,只除了有紀許清的參與。下課前十分鐘,他算著時間等在校門口。
紀許清上完課,走到校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穿著衛衣的男人站在路邊,他容貌英俊,低著頭。
面前站著個剛到他肩膀的女孩,正拿著手機,不太好意思地詢問著什麼。他搖搖頭,似乎說了句什麼,女孩一愣,隨即抱歉地笑笑,轉身挽著好友離開了。
等女孩走遠,紀許清才走過去。
車停在街口,兩人步行過去。紀許清蹙眉,抿抿唇,問:“剛剛在說什麼?”
霍端陽一愣,說:“在拒絕搭訕,說我已經結婚了。”
“哦。”紀許清聲音冷淡,加快步伐。
背影頗有些冷酷。
霍端陽一怔,落后兩步,反應幾秒后眉頭一挑。
他追上去,笑道:“紀老師,你演技很差。”
“什麼?”紀許清盡力繃著嘴角,聲音里卻帶著藏不住的笑意,他畫蛇添足地強調,“我吃醋了,你沒看出來?”
“真的?”霍端陽笑著。
紀許清偏開頭,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千真萬確。”他說。
秋風吹著,葉片在枝頭搖晃。
裝著往日回憶的校園佇立在不遠的地方,見證兩道被愛變得幼稚無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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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周末之前,紀襄知曉紀許清會帶上霍端陽一起去撫云山時心中不無驚訝。
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哥夫見面,會是在這樣特殊的日子。
然而更驚訝的還在后頭,紀許清輕飄飄扔下重磅炸彈——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他就要赴美結婚。
紀襄張張嘴,不可思議地顫聲問:“哥,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閃婚這種事,跟她哥會有一毛錢關系嗎?
她難以置信地認為,霍端陽一定是用幫助自己作為條件,對紀許清實施了威逼。天啊,原來玩弄一下感情需要她哥付出這麼沉重的代價嗎?
紀許清默默無言,這麼說倒也沒錯,這確實是霍端陽提出的交換條件。
只不過,他樂意之至。
撫云山幾乎位于郊區,以風水祥瑞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