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冽川頭也不回地邁步往前走,“今天一整晚我都要和他待在一起。”
傅冽川終于匆匆趕到了單人病房的門口,卻沒能如愿馬上順利進門見到宋澈元。他遇上了守在門口的茍厚睦。
對方一見他就小碎步迎上了來,道:“傅總你可算來了,小方送宋叔回家了,我要回演出場地那邊協助調查事故起因,你在這里陪著他嗎?還是叫他那個發小來?人已經醒了,剛才看他什麼也聽不見還和宋叔強顏歡笑了一番,裝得挺累的,我就沒再進去。”
“我陪他。”傅冽川望著病房門道,“你去調查清楚,隨時聯系我。”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單人病房的房門走進去,瞧見宋澈元正倚在床邊翻看著手機,細白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著,顯然并沒看進去多少,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今天整個微博熱搜上一半都是他。
綜藝《悠然見南山》他做飛行嘉賓的那期今晚播出,他的新歌《浪漫救兵》全網上線,他彩排受傷入院搶救,他脫離生命危險……今夜所有關于他發生的一切,都在微博上熱火朝天地實時討論著。
傅冽川拉開床邊的椅子,慢慢坐下身來,又慢慢伸出一只手來,拉過了宋澈元撥弄手機的那只手,動作很輕,怕驚到他。
穿著寬大病號服的宋澈元顯得更單薄了一些,表面上看起來受傷一點都不重。
額頭上貼著一塊長方形的紗布,掩在細碎蓬松的劉海里,頸后的腺體處貼著一塊膏藥樣的東西。
乍一看只會覺得他像是只受了點明天就會痊愈的小傷,一點都不像是個神經受創、失去聽覺又腺體失靈的重傷患者。
被拉住了手,宋澈元終于從手機屏幕上收回了視線,抬眼看向眼前這個有點狼狽的Alpha。
他盯著傅冽川的臉,張了張嘴,眼圈忽地泛起紅,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后堪堪擠出很小聲的一句:“你怎麼受傷了?”
方才在病房外傅冽川儼然一副生人勿近的野獸模樣,而今面對著宋澈元,卻忽地收斂起所有的戾氣,霎時間有了柔和的毛邊。
他愛惜地輕輕摩挲著宋澈元的手,眉眼溫柔地盯住眼前這個短短幾小時內差點離他而去的人,嘴角噙著笑,緩緩搖了搖頭。
示意自己沒事,示意不要擔心。
宋澈元迎著他的目光,眼睛是他現在能感知傅冽川情緒的唯一的感官,他歉疚地輕聲道:“沒能唱歌給你聽,對不起。”
傅冽川抓著他的手,把蜷起的手心攤開,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
“現在?”宋澈元感知著他寫的內容,搖了搖頭道,“我現在聽不到聲音,唱不好的。”
他這樣說著,慢慢抬起手,手指輕輕摸摸傅冽川額上的紗布,又用拇指輕輕擦擦他臉頰上殘留的血跡。
他心疼地皺緊了眉,吸吸鼻子道:“怎麼搞的呀……很痛吧。”
最該被心疼的人卻在這麼難過地心疼別人,傅冽川心里悶悶地憐惜眼前人,捉住這只手到唇畔親了一下,示意他自己無礙。
宋澈元輕輕嘆了口氣,回身拿過手機,點了又點,撥弄了又撥弄。
隨即,浪漫輕快的前奏忽地在靜謐的病房里溫柔地響了起來。緊接著就是深情而靈動的嗓音,娓娓唱出傅冽川從未聽過的旋律。
這聲音真好聽,是宋澈元的。這首歌真好聽,是宋澈元寫給他的。有千千萬萬在聽,卻只唯獨是唱給他一個人的。
“我躺破廢墟墜入你的時間里
心動不期而遇我親愛的救兵
浪漫作狀語修飾淪陷混雜著清醒
Summer for thee, grant I may be
開花是盟軍說夏日可以靠近寒冰
……”
最后一個音符落地,宋澈元一直緊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播放進度條,即便聽不見也知道歌曲已經播完了一遍,于是恰到好處地按下了暫停鍵。
這是他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寫下的第一首真正意義上的情歌,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在這樣絕望的時刻,這麼堂而皇之地被他的心上人聽到。
真是一點都不浪漫吶。
宋澈元一瞬間有些泄氣,喉嚨干澀,抬眼問道:“好聽嗎?”
傅冽川頭頂著一塊紗布用力點頭,捏了捏他的手。
“你覺得好聽就好。”宋澈元得到了贊許,笑出了一對可愛的小梨渦,又問道,“你的復查結果怎麼樣?”
傅冽川目色溫柔地望著他,半晌抬起一只手,從胸前的西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張紙來,抖開,遞到宋澈元手上。
那是凜市第一醫院關于信息素契合型依賴綜合征的診斷證明書。
主治醫師梁弗,患者姓名傅冽川,年齡29周歲,性別Alpha,上書——“經過治療修養,患者現已康復痊愈”,并加蓋了公章。
“太好了。”宋澈元喜悅地勾起唇角,感慨萬千地摸摸診斷書上的痊愈二字,笑道,“看來平安符真的有用。”
傅冽川卻搖搖頭,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寫道:“你才是我的平安符”。
這麼簡短的一句話,寫起來卻顯得很冗長。
傅冽川慢慢地寫,寫得很穩很清楚,一筆一劃的,直直寫進宋澈元此刻四下寂靜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