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肩、貼身,耳鬢廝磨,導演從光影、音樂等一系列鏡頭語言去表現陸含章前期的荒唐浪蕩,畫面表現上格外地曖昧。
沈書意之前觀影的時候,完全被顧遲塑造的陸含章所吸引,只覺得顧遲將陸含章這個人物詮釋得太過入木三分。
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大熒幕,完全沒舍得錯過任何一個語言鏡頭。
現在,變換另一種身份,在大銀幕上看見顧遲跟女演員們的對手戲,完全是另一種心境。
沒有達到吃醋的程度,因為心里很明白,這是顧遲的工作。
就好像他早期拍MV時,也會被要求跟女模特或者是女演員有所互動。
但是,也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投入地去欣賞導演所要傳達的鏡頭信息,視線會無意識地回避,吃爆米花的頻率增加。
總之……心情有點矛盾。
放在腿上的手被握住。
沈書意心尖一跳。
顧遲捏住沈書意的手,與之十指交握。
似乎是感覺出沈書意的在意。
沈書意反手握住顧遲的手。
也許,以后他會慢慢地適應……顧遲的感情戲。
…
《半生》后半部分的情節是很沉重,也相對比較壓抑。
沈書意之前觀影,總是會想后山河飄搖的后半部分遲一點到來,現在再看,反而會希望陸含章跟一眾名媛或者是舞女調情的情節快點過去。
電影院,沒有辦法拉進度條。
不過因為顧遲一直握著他的手,心里也就沒有那麼在意。
陸含章前期是個風流的浪蕩子,在親眼目睹山河破碎之后,人物一點點地蛻變,先是積極地參加抗戰救亡運動,人物變得穩重而內斂,最后強大而又毅然決然地跟才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女主分開,投身于戰火。
兩人在初遇的巷口告別。
女主知道這一別,可能就是一輩子,眼底噙著眼淚。
林亦薇民國扮相實在好看,特別是含著眼淚,欲墜未墜的模樣,很是楚楚可憐,“含章,我等著你回來。”
顧遲所扮演的陸含章這個時候已是褪去花花公子的浪蕩,氣質穩重。
“不。我不需要你等我。我只需要你活著。生兒育女,子孫滿堂……”
女主捂住男主的嘴,眼淚撲簌簌落下,心已碎,不忍再聽心上人再說下去。
陸含章無言,反手握住女主的手,將人擁入懷中。
沈書意當時看男女主角話別的鏡頭,只覺得顧遲跟林亦薇兩個人好般配,還去逛了兩人CP超話,每次看到這一幕,心底都特別期望,兩個人能在影片里吻一下。
…
國仇家恨從來都是沉重的。
戰爭打的時間太長,書信皆斷。
戰爭終于結束,陸含章以為能夠回到故鄉。
然而,山河又再生變故。
影片最后,歷盡千辛萬苦,一身傷病的陸含章終于回到故土。
此時,他已經是個頭發染霜的老人。
在廢墟上建立的城市,比昔日的十里洋場還要繁華。
汽車喇叭響起,陸含章回頭。
電影里閃過他同女主的初遇,當年他開著洋車,險些撞上女主,女主轉過頭的畫面,同陸含章回頭的畫面,虛實重疊。
汽車開過,陸含章走過街頭,瞧見一個穿著修身旗袍,鬢角發白的婦人,挽著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先生從他面前走過。
夫妻二人身后,一對年輕的兄妹高興地追上爺爺奶奶,開心地聊著什麼。
近乎一種直覺,陸含章步履蹣跚,跟在女主的后面,跟著女主一家人進了一家餐廳。
他看著女主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用著餐。
陸含章點了一桌的菜,一個人慢慢地品著。
即便隔山隔水,跟著半個世紀,他還是認出,老太太確是珍珠。
握著茶杯的指尖都在發顫,眼圈那樣紅,唇角卻輕輕上揚著。
付錢,離去。
女主珍珠的丈夫去買單,被告知錢已經結過。
珍珠等著付錢的丈夫回來,轉過頭,不經意間瞧見服務員收拾桌子,桌上點的,是當年她第一次同陸含章約會,他們兩個人點的菜。
影片最后。
女主追出餐廳,陸含章走過街角。
黃昏的暖光打在他禹禹獨行的背影上。
浮生若夢。
忽而,半生已過。
…
無疑,《半生》拍得一點也不蕩氣回腸。
可是很多人卻在電影院里哭得泣不成聲。
拍民國背景故事的有很多,大都體現了戰爭的殘酷,然而對于戰爭于個人命運的浮沉、掙扎,甚少拍得如此細膩。
亂世里,命如草芥。
有多少個陸含章,又有多少個四散在各地,最后蒙上塵土,乃至永遠埋土里的珍珠?
陸含章跟珍珠無疑是不幸,同時又是幸運的。
至少陸含章最終還是見到了珍珠。
至少,珍珠真的見到了戰爭的勝利,履行了她同戀人的約定——
活著,好好地活著。
生兒育女,幸福地活下去。
沈書意跟之前每次觀影一樣只要次看到陸含章坐在餐廳里,眼圈就開始泛紅。
點一桌珍珠愛吃的菜,明明沒胃口,卻還是一口一口地吃著。
明明握著茶杯的手都不穩,唇角卻還是上揚著,為自己所愛的人還活著,且過得這樣幸福而由衷地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