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辛從小便對別人的情緒感知很敏感,很多時候只憑一個很小的細節,他就能感受到對方目前的情緒狀態。
而這也就導致,他很容易因為別人的情緒態度,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今天郁辛是白班,這個點正是午飯時間。
郁辛打開食堂送來的盒飯,餐盒里的兩葷一素看著就沒有食欲的樣子。
“老師,你最近怎麼都吃食堂的盒飯啊?”徐珠大大咧咧問道,說著還伸手夾走了飯盒里本就沒幾塊的肉之一。
郁辛看著盒飯里本就沒多少可吃的東西被夾走了一部分,咬了咬筷子,終究沒說什麼,回答道:“沒做。”
“那你什麼時候又做飯啊?老師,我都想吃你做的菜了。”徐珠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說。
“可能,這段時間暫時都沒辦法做了。”郁辛回答道。
“為什麼啊?”徐珠問道。
郁辛沉默了下來,他總不能跟自己的學生說,因為離婚了,無處可去,所以沒法做飯吧。
“老師,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徐珠問道,“跟我說說唄?萬一是我能幫上呢。”
郁辛聽著這話看向徐珠,隨后又垂下眼來,搖搖頭,“沒事。”
護士長找郁辛談話是在下班后,當時郁辛剛換好衣服,打算去見中介。
他心里大概知道護士長找他,大概是要談值班房的事情。
“小郁,你來醫院有八年了吧?”護士長笑著問。
郁辛從大學畢業進的醫院,算算日子,的確是有八年了。
“嗯。”郁辛輕聲應道。
“我記得,你和顧醫生結婚,大概有四五年了吧?”護士長倒了杯水給郁辛,“最近和顧醫生怎麼樣?我怎麼聽說你這幾天都住在科室值班房,鬧矛盾了?”
她似是平常般的提起這件事情,語氣親和,但郁辛已經不是剛進社會的小年輕了,已經懂得領導都是笑面虎的道理。
笑得越真,手段越狠。
“護士長。”郁辛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水杯,他垂著眸子,盯著桌上的某處,“我會盡快從值班房搬出去的。”
郁辛心里清楚護士長的意思,對方扯得閑話家常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他這段時間都住在值班房。
護士長這是在旁敲側擊他,要懂事些,該從值班房搬出去了。
“這就對了嘛。”護士長聽著這話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兩口子床頭吵架床尾和,別因為一點小事鬧脾氣,你這樣從家里搬出來住,多傷感情啊。”
“人家顧醫生條件那麼好,性格好,長相好,工作也算得上是未來可期,小郁,你條件一般,能找到這樣的丈夫,可要好好把握啊。”
“……”
從辦公室出來,護士長的那些話還在郁辛的耳邊繞來繞去。
他心情有些沉重,各方面的壓力壓迫得他快要喘不上氣。
或許他該反抗,該說些什麼,但他該天生是個啞巴才對,要不然怎麼長了嘴,卻總說不出心里話。
郁辛心里埋怨著自己。
“郁先生,你看這間房滿意嗎?”中介帶著試探的口氣詢問。
郁辛聽著聲音,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環顧了房子一圈,他剛才沉浸在情緒里,根本沒認真聽中介說了什麼。
這樣的情緒狀態顯然已經影響到郁辛了,于是他說:“我能先去趟洗手間嗎?”
“啊,可以的,洗手間在那邊。”中介指著洗手間的位置告訴郁辛。
此時已經是傍晚,洗手間暖黃色的等照在郁辛的身上,他打開水龍頭,俯身潑了幾捧水在臉上,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水珠自臉上緩緩滑自脖頸,郁辛靜靜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
就像護士長說的那樣,他很普通。
郁辛的皮膚很白,笑起來的時候,左邊嘴角有個很淺的梨渦,他的五官柔和,算不上出眾,談不起精致,長相只能說是很干凈。
但這樣干凈的長相,因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再加上一身安靜的氣質,便顯得不起眼起來。
水珠在下巴匯聚到一起,郁辛抬手將它抹去,不再看鏡子里的自己。
很多時候,郁辛覺得,他已經接受了這個平凡且普通的自己。
但比起他自己的接受,周邊人似乎更不能接受他的平凡,他們總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著郁辛,你已經那麼不起眼的,目前所得到的已經很好,不要貪心,要學會滿足。
但他,是真的很貪心嗎?
郁辛有些茫然。
冷靜了一番,郁辛轉身準備離開洗手間的時候,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但出于工作原因,郁辛還是接了起來。
“喂,是郁辛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也很陌生,但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語氣也很禮貌,郁辛便沒有掛斷,“嗯,請問你是?”
“我是石泉啊。”對方回答道。
石泉。
郁辛聽著這個名字,愣住了。
石泉見郁辛久久沒回應,便解釋道:“忘記了是嗎?我是你高中時候的班長。”
“有什麼事嗎?”郁辛當然沒忘記,他和石泉有過一段不太愉快的淵源。
但那段淵源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他自高中畢業后就和班里同學沒什麼聯系了,如今石泉忽然聯系,他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