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郢一直覺得,自己其實算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了,但每每遇到郁辛的眼淚,他似乎就變得不會說話了。
他的大腦和嘴都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讓他每一句話說出口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他能做的,似乎就是這樣抱緊郁辛。
郁辛無聲的哭著,眼淚一直流,許久后他才說:“傅恒郢,是你救了我。”
是你來到我的世界,然后,救了我。
傅恒郢聽著這話,很篤定的搖了搖頭,他說:“不是我救了你。”
“郁辛,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傅恒郢說。
不要去無視自己的功勞。
迄今為止,郁辛變化的每一步,都是自己做下的決定,自己走過來的。
傅恒郢從來不覺得自己救了郁辛。
他的小草,從來都是依靠自己,茁壯成長。
郁辛閉上了眼睛,他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在不知過了多久以后,他終于從情緒中緩和過來。
天色這時候已經黑了,三月份的晚風帶著暖意,吹過身體帶著獨有的溫柔。
傅恒郢停車的位置有些遠,兩人需要走一段距離。
郁辛仰頭,在城市的夜空中竟然難得的看見了星星。
盯著那夜空間稀疏的亮點,郁辛說:“真想去看星星。”
傅恒郢聽著這話,也仰頭看了過去,他什麼也沒說,但卻將郁辛的這句話記入了心里。
回到家以后,郁辛將顧父顧母的決定告訴了傅恒郢。
“他們說,顧淮要承擔自己所作所為帶來的結果。”郁辛告訴傅恒郢。
傅恒郢聽著這話,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想著什麼,許久以后答道:“嗯。”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傅恒郢問。
郁辛想了想,“時間已經拖得夠久了,我打算明天就把顧淮的所作所為發出去。”
其實郁辛很清楚的知道,他將這些東西發出去,并不能澄清自己什麼,只不過是以相同的形式,讓顧淮自食惡果罷了。
但以牙還牙,是郁辛能想到的,目前最好的辦法。
既然他不仁,就別怪郁辛不義。
在郁辛發出證據以前,一直沒動靜的院方,先一步找到了郁辛。
其實說是院方,其實找郁辛的只有代表院方的護士長。
“最近發生的事情,我想你心里也清楚吧。”護士長用盡量委婉的口氣說。
郁辛當然清楚,他應道:“嗯。”
“郁辛,你在我們科工作這些年,雖然沒有大成就,但是你對待工作盡心竭力,對待病人耐心有加,專業水平也是數一數二的。”護士長說,“你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發生這種事情,我真的很意外。”
“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護士長問郁辛。
郁辛沒有料到護士長會問他要一個解釋的,他想了很久,緩緩開口道:“診療單是真的,但是我沒有出軌。”
“你!”護士長從椅子上站起身,有些恨鐵不成鋼似的,“你還沒搞清楚嗎?這件事情里,你出軌不出軌,對你的影響并不大,院方領導在意的,是你的病!”
“你的病,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定時炸藥!但你這些年來,在醫院里一次也內發過病,除了那張診療單,沒有人又證據你有病!”護士長指著郁辛,說,“你就這麼承認了?”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問郁辛。
郁辛明白護士長的意思了,護士長是想保他。
但郁辛卻是不想說謊的,他的抑幻癥在逐漸好轉,可他自己,經過許多事以后,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醫院了。
既然如此,又還有什麼必要去欺騙別人呢?
郁辛也一向不是善于說謊的人。
“我知道。”郁辛說。
護士長聽著這話,沉默了許久后嘆了口氣,坐下了。
她看著郁辛,遲遲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長輕輕叫了一聲郁辛的名字。
“嗯,護士長。”郁辛答道。
“你是自己想走了吧。”護士長說。
郁辛沒有回答,但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好吧,好吧。”護士長搖了搖頭,然后說:“院方的意思是,看在你這些年為醫院盡心竭力,所以不會開除你,而是希望你主動辭職。”
開除和主動辭職,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郁辛知道,這是醫院給他留得臉面。
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了,郁辛點了點頭,說:“我會盡快辦理好一切的。”
護士長聽著這話,朝郁辛擺了擺手,說:“那我就,預祝你往后一切順利。”
郁辛看向護士長,猶豫了半響,還是說:“謝謝。”
從辦公室離開以后,郁辛在當天下午,以匿名的形式,發布了兩段錄音和一段監控視頻。
兩段錄音可以說是相當炸裂,一段是顧淮與徐珠在值班室發生的對話,還有一段,是徐珠給郁辛的通話錄音。
而監控視頻,是一天夜班時,徐珠前腳進值班費,后腳顧淮就也跟了進去,然后前后腳從值班房出來的視頻。
這段視頻佐證了錄音第一段的真實性。
或許徐珠和顧淮都沒想到,郁辛居然會將他們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錄音,并且留取監控視頻。
但郁辛不是傻子,他屢次被顧淮威脅,又怎麼會在發現對方把柄時,不為自己留取后手。
就此,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徹底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