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信立刻回侯府,將此事稟報給裴長淮。
裴長淮一聽,胸中雪亮,這是幕后之人將刀架在陳文正的脖子上,等著談籌碼呢。
那麼這幕后之人又是誰?
除了陳文正近來參奏最多的趙昀,不作他想。
裴長淮甚至猜測,親信從皇城司口中聽說曼娘被羈留在驛站的一事也并非偶然,而是趙昀有意為之。
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偏偏透露給侯府的人,那麼就意味著,趙昀想要談籌碼的對象不是陳文正,而是他正則侯。
……
裴長淮轉過身,看向趙昀。
趙昀以肘撐著上半身,仰在榻上,將腰間的麒麟玉佩擺過來、弄過去,笑嘻嘻地再問:“小侯爺,你走是不走了?”
裴長淮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半晌后,重新坐回榻上。
他冷聲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趙昀靠到那榻中間的小炕桌上,用手托著下巴,眼眸清亮,道:“我來京之后,曾給正則侯府遞過三次拜帖,小侯爺都一直稱病,不肯相見。我總要想想辦法,令侯爺非見我不可。”
“只是想見我?”
“對,就是想見你,而且還是你主動來拜見我才好,因我趙攬明最不喜吃閉門羹。”
裴長淮聽他似乎對自己不被侯府迎為座上賓一事耿耿于懷,因著這件事,趙昀早就將他記恨在心,這才又借陳文正的事發難。
裴長淮道:“如今你見到了,可以放人了麼?”
趙昀道:“我要見的人是正則侯。”
裴長淮皺起眉,問:“何意?我就是正則侯。”
趙昀看著他被酒意熏紅的耳尖,笑了笑,“你是正則侯,還是長淮。”
裴長淮手指驟然一緊。
趙昀問道:“連拜帖都不收的正則侯,芙蓉樓那一晚為什麼睡在我旁邊?長淮,你明知道我是誰,別跟我扯什麼認錯人的話。
”
一陣沉默過后,裴長淮艱澀著開口,道:“我喝醉了,趙昀,只不過一場誤會……還請忘了罷……”
“忘了?好一個忘了。”趙昀譏誚道,“小侯爺是不是以為我這等人輕賤,可以隨著你耍弄,所以一句‘忘了’就能交代?”
裴長淮實在不解,趙昀為何拿著陳文正的天大把柄不談,反而跟他清算芙蓉樓的賬。
裴長淮只能再道:“本侯無心害你,否則你今日不會好端端地坐在這里。”
“無心害我麼?”
趙昀拂開那隔在二人中間的小炕桌,身體逼近裴長淮。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令裴長淮一下向后仰去,在他撞到憑幾之前,趙昀抬手握住他的后頸,護住他的頭,也令他退無可退。
他道:“讓我練個字都靜不下心,害我日思夜想的不是你?那夜正則侯在我身下叫得好生動聽,今日在人前擺出一張冷臉,長淮,我真懷疑這是你欲擒故縱的把戲。”
他的話聽進耳朵里,似是在跟裴長淮撒嬌嗔怪。
可趙昀視線鋒利,沒有任何溫柔意,裴長淮甚至在他神情中看出一絲絲的怨恨與憎惡。
趙昀掐住裴長淮的臉頰,質問道:“為何接近我?難道是想看我因你正則侯而失意麼?可你這餌下得太狠了些,連自己都賠上。”
趙昀步步算計別人,如今還要疑心別人步步算計他?簡直可笑。當他裴長淮是什麼人,正則侯想對付一個人,難道還要需用這種下三路的法子不成?
此等輕薄羞辱令裴長淮一下惱怒起來,他抬手揪住趙昀的領口,道:“你當自己什麼東西?”
趙昀冷笑道:“不知道,所以正要問一問小侯爺。
”
他低頭銜住裴長淮的下嘴唇,狠著心咬,咬出血才罷休。
裴長淮推開他,握拳就朝趙昀的臉打去。趙昀頭一偏,口中立即彌漫起腥味。
裴長淮這一拳到底留有余地,沒有下狠手。他抿著嘴唇上的血腥氣,咬牙切齒道:“趙昀,你找死!”
趙昀以指腹抹了抹嘴角,果真見血,一見血,他更有種怪異的興奮,笑瞇瞇道:“誰先死,還不好說呀。”
第8章:群英宴(五)
裴長淮抬手一掌,擊向趙昀肩頭。
若換作平常,這一掌定有凌厲無匹的力道,可他病體未愈,今夜又喝了許多酒,出手不夠快也不夠狠。
趙昀將他連續的反抗與抵御皆用巧勁兒化解,牢牢壓制住裴長淮的身體。
“趙昀,趙昀!你……唔……”
裴長淮掙扎不得,呼吸粗重而凌亂,連呼兩聲,教他以唇堵在嘴中。
趙昀似野獸在吞吃獵物一般地吻他,又啃又咬,他捏住裴長淮的臉,迫使他張開嘴唇,舌尖蠻橫地抵入牙關,勾著他的舌吮吻不休。
裴長淮能清楚的感覺到,趙昀的唇薄涼,氣息卻火熱,張牙舞爪地侵犯著他。
一壺碧的酒氣在唇齒間彌漫,裴長淮心道,自己真是醉得不輕,才會三番五次從趙昀身上看到謝從雋的影子。
兩人除了聲音相仿,還有一些不經意做出的小動作,亦或者從某些角度看上去,相貌有三四分相似以外,本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從雋溫柔,趙昀惡劣。
一個光風霽月,一個城府深沉。
哪里像?
試圖從趙昀身上尋求撫慰的想法,簡直又荒唐又軟弱,他對不起趙昀,更是在褻瀆謝從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