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轉過身去,托住那少年的后腰,推到一邊,又過去拎起徐世昌的衣領,將他交給芙蓉樓里的小廝和角妓。
“他喝醉了,扶他下去醒酒。”趙昀道。
“是,是。”
徐世昌叫嚷著“沒醉、沒醉”,但手腳俱軟,神志迷離,經人架著離開了此處。
芙蓉樓人聲鼎沸、喧嘩熱鬧,但這房中卻是一片沉默,詭異的沉默。
裴長淮莫名不自在起來,亦不想多待,理了理衣袖,道:“告辭。”
趙昀側身挪了一步,正好擋住他的去路,裴長淮換到另一側,趙昀緊接著又擋住了他。
裴長淮一時急惱,“你做什麼?”
趙昀卻貌似無辜的樣子,“你走啊。”
裴長淮看他是存心挑釁,就想找他不痛快,抬手一掌就往趙昀胸膛上打去。
趙昀側身一避,裴長淮欲趁機離去,又給趙昀擒上手腕,纏住步伐。
兩人一拳一腳,你來我往,因都不曾下狠手,便打得不分勝負。
只是裴長淮給他纏得寸步難行,心火漸起,喝道:“趙昀!”
趙昀往后撤時趁機摸走他腰間的玉笛,在手中行云流水般轉了一轉,負到身后去。
裴長淮撫著空蕩蕩的腰際,越發感覺趙昀輕薄,沉聲道:“還給我。”
第56章:玉笛引(二)
趙昀低頭看著手上的玉笛,指腹在吹孔上撫了兩遭。裴長淮臉一熱,又覺唇上無端輕麻,正要再出手奪回,趙昀卻將玉笛扔了回來。
裴長淮接住,有些詫異趙昀竟如此輕而易舉地罷手,心里莫名一松,抬步離去。
剛走兩步,趙昀抬臂往落地罩上一架,半邊身子又攔住他的去路,低低道:“你怕我?”
他說話有些含混不清,便知是醉極了。
裴長淮方才喝得很克制,只有輕微的醉意,正色道:“趙昀,倘若你想打架,本侯奉陪。”
“小侯爺都不敢看我。”
裴長淮一蹙眉尖,瞪向他,“因為本侯不想跟一個醉鬼計較,讓開。”
趙昀一動不動,右手還懸在半空。裴長淮一早注意到他手上纏著繃帶,手掌和手背都被遮得嚴嚴實實,他心底清楚,遮著的就是他咬出的牙印。
趙昀順著他的視線瞧去,轉了轉手腕,去看自己的手,醉笑道:“裴昱,知不知道你咬這一口,給本將軍招了多少嘲笑?”
北營的將士看到,還以為他趙大都統是給哪個女人治住了,能任之咬得這麼深、這麼狠。
裴長淮很快挪開目光。
壞就壞在裴長淮此人太過心軟,看見趙昀受傷,全然忘記他上次多麼混賬,心底一時有些愧疚。
他沉吟片刻后,決定還是提點一句:“小心肅王府。”
趙昀神色一變,捉住裴長淮的袖口,道:“你……知道了什麼?”
“長街刺殺或許與肅王府有關。”裴長淮敏銳地看出趙昀反應不太尋常,道,“你這般反應,難道是不想讓本侯知道什麼?”
趙昀聽他是指長街刺殺一事,神態又恢復如初,笑了笑,說:“侯爺不想著你的謝從雋,怎麼對我趙攬明感起興趣來了?”
裴長淮見他又矜起假面,以虛情待人,冷聲道:“沒興趣。”
他以玉笛抵開趙昀,正要出門去,趙昀卻從后方一下撲向裴長淮,緊緊抱住了他。
裴長淮被他壓得彎了彎腰,急著掙動兩下肩膀,“趙昀!”
“裴昱,你當真想一刀兩斷,就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頭撩撥人。
”趙昀還似那樣風流的笑,但從前與裴長淮調笑,他眼里盡是多情,如今因恨著裴長淮,笑時總多了些隱隱的冷意,連聲音亦是如此,“你既覺得我連當謝從雋的替身都不配,我死不死的,又關你什麼事?”
裴長淮回答不上來。
趙昀的氣息離他耳側又近了一寸,“怎麼不說啊?”
裴長淮用玉笛擋住趙昀,好久,才道:“從前我大哥對你不住,今日之后,本侯不再欠你半分。”
趙昀冷笑一聲:“一會兒是因為謝從雋,一會兒又是因為你兄長,那我呢?沒有他們,我在你眼里又算什麼?”
裴長淮手心里隱隱冒汗,仿佛趙昀只用三言兩語就將他逼入窮巷。
他口中沒有答案,只想逃。
“你喝醉了。”
裴長淮搪塞一句,脫開趙昀的懷抱。趙昀不放,攬過裴長淮的腰,將他推到墻上,困在雙臂間,深深地望著他。
“小侯爺說得對,天底下沒有比我更醉的人了。”他笑得漫不經心,一點一點湊近裴長淮,“正好趁醉,我要問一問你。”
趙昀一把將裴長淮扣入懷中,重重吻上他的唇,似饑渴多時的野獸在汲取清泉,歇斯底里地追逐、索求。
“趙……”
裴長淮推拒著,唇齒一張,欲說些什麼,趙昀嘴中濃烈的酒氣一下灌入他的口腔,強橫霸道,舌尖逐著他的亂吻亂纏。
被他吻著,裴長淮心臟與后腰俱是發軟,只覺那酒氣渡入口中,醺得他也要醉了。
趙昀一邊親吻,一邊引著他進了帷帳中,裴長淮幾乎是倒跌在床上,一抬眼,便對上趙昀深黑的目光。
他一時心亂如麻間,緊緊攥著玉笛,手心冒汗。
趙昀屈膝跪在他的上方,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裴長淮,越看,裴長淮越心驚膽戰。
他預感到某種東西在失控,清如玉的臉上浮了些薄紅,“夠了,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