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束手就擒,也不反抗,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裴長淮揪著他的衣襟,低聲斥道:“你跟錦麟胡亂說些什麼?!”
趙昀看他耳下染紅,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笑著往裴長淮唇上啄了一口,“怎麼就胡說了?佳人是你,明月也是你。”
“……”
裴長淮就沒見過趙昀這般輕浮孟浪的人,他是一貫正經的,自然招架不住。
他將趙昀一把推開,整理好儀容,淡聲道:“本侯走了。”
趙昀也不攔著,戲言道:“官人慢走。”
這話是芙蓉樓里的小倌在送恩客時常會說的,竟給他學了去,裴長淮聽在耳中,恨不能一劍刺死這廝,隨即拂袖而去。
……
馬車緩緩停在肅王府外,徐世昌跳了車,先去拜見肅王爺,又去看了長公子謝知章,碰上他正試喜服,四位繡娘服侍在側。
貌容白皙,紅袍灼目。
徐世昌拱手笑道:“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哥哥這連喜袍都穿上了,可見多想將辛家小姐娶進門。到了良辰吉日,我可要跟哥哥多討兩杯喜酒喝。”
謝知章微笑道:“錦麟,你來了。”
徐世昌坐下喝茶,隨口跟他攀談著,眼睛瞧著他院中下人忙進忙出的,這庶出長公子的待遇絲毫不亞于世子。
且說這次謝知章娶親,排場大的,哪怕是世子爺謝知鈞也不過如此了。這也全仰賴肅王與肅王妃。
說起這肅王夫婦,徐世昌也是有所耳聞。
肅王與王妃幼年結識,二人青梅竹馬,情分匪淺,盡管當時的太后很看不上王妃的門第,但到她及笄那年,肅王還是力排眾議,將她迎為正妻。
王妃年輕時身子羸弱,過門七年而無所出,肅王雖對王妃情深義重,從無二心,可王妃始終因為無法為肅王綿延子嗣而愧疚不已。
后來王妃親自做主為肅王納了一房妾室,對方乃清流出身的女子柳氏,柳氏過門不到三年,便先后為肅王生下兩個兒子,長子早夭,按下不提,次子便是謝知章了。
謝知章長到兩歲時,生母柳氏病故,他自小就養在肅王妃膝下,得肅王妃疼愛。后來,肅王不知從哪里找到一個醫術高明的老道人,為王妃醫治不孕之癥,王妃按照老道的法子調養半年,果真懷上了身孕。
肅王喜出望外,大大地行賞一番,京中人人皆知肅王有多期盼這個孩子。
王妃懷胎十月,辛辛苦苦誕下麟兒,肅王府這才算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便是謝知鈞。
因這孩子來得十分不易,肅王夫婦對之異常寵愛,卻也不曾因此薄待了謝知章。
謝知章小時候是個不善言辭的,身邊沒有個玩伴,很是羨慕別人家有手足兄弟,自打幼弟出生以后,連書也不大愛讀了,成日就愛抱著謝知鈞玩兒。
王府上下其樂融融,說不出有多和美,雖然徐世昌跟肅王府的這兩位公子不怎麼交好,但心底卻很羨慕他們。
二人天南地北地閑談著,門外進來一個婢女,湊到謝知章身邊說了兩句話。
謝知章聽后點點頭,遣她下去,又對徐世昌說:“錦麟,聞滄前些日害了風寒,身上一直不好,眼下大夫來號脈,這事交給下人,我總不放心,想親自過去瞧瞧,恕我招呼不周。”
徐世昌巴不得趕緊溜號,笑道:“哪里哪里?當然是世子爺更重要些。哥哥,你不用管我了,我喝完這盞茶就走。
”
謝知章道謝,行跡匆匆地去了謝知鈞的住處。
除了大夫和謝知鈞,房中再無他人,謝知鈞背對著坐在床邊,上半身剛揭了繃帶。謝知章走過來,看他肋下橫著一道劍傷,雖然大好,仍舊心有余悸。
大夫給他換過藥以后,道:“世子爺多福多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小的再下兩副調養的方子,配著祛疤的藥膏一起涂,不出半月也就好了。”
謝知章過去跟大夫仔細問過藥理中的忌諱,一一記在心間,完后又賞他一錠金子,要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那大夫捧著金錠,喜笑顏開,滿口答應。
回到房中,謝知鈞披上薄薄的春衫,敞著懷,仰躺在床榻上。
“也不怕著涼。”
謝知章走過去,伸手幫他系上衣衫。
“你真的太沖動了。”他一邊系一邊說,“要不是手下人認出王霄的頭顱,提前將此事告知了我,我都不知你竟帶人去刺殺趙昀。父王與太師何等關系,趙昀又是太師的學生,你無端端地非要殺他做什麼?”
謝知鈞不耐煩聽他說教,奪過他手中的衣帶,自己草草系上。
當日在瀾滄苑,他跟裴長淮玩過了火,本有心賠罪,不想竟在游廊中遠遠看見裴長淮和趙昀撞在一處。兩個人同在北營共事,相識并不奇怪,可謝知鈞總感覺哪里不太對。
尤其是那趙昀還長了一張跟謝從雋相像的臉,更令他討厭。
謝知鈞素來恣意隨心,他討厭的人就一定要死。
可恨長街那次刺殺未能殺了趙昀,他還一時失手傷了裴長淮……
這都是趙昀的錯。若非裴長淮來救趙昀,他也不會不小心刺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