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長淮不意外趙昀知道,畢竟是太師的學生,又與徐世昌交好,京城有什麼忌諱,趙昀也當知道一二。
他意外的是趙昀明明知道,卻還是來了。
趙昀似是看到燈籠里有什麼好玩兒的,便取來給裴長淮看,道:“你瞧,這一轉起來,里頭的兩只兔子像不像在跑?”
裴長淮看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所言之事,皺起眉道:“趙昀!”
“兇什麼?”趙昀將花燈往下放了放,“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我為什麼還要來,還想知道我是不是又在算計著你,算計侯府。”
裴長淮抿了抿唇,“本侯不曾這樣想。”
趙昀道:“三郎,天底下不知前路有陷阱而掉進去的,是因為太蠢;明知有陷阱還心甘情愿往里跳的,又是因為什麼?”
裴長淮看他黑漆漆的眸色中似有熾亮的光芒,他怔了怔,心底竟有些莫名的緊張。
趙昀轉了一轉那燈籠,朦朧的光在二人面容上流淌,他一時笑得風流倜儻,繼續說:“說不定他就是想見一見那設下陷阱的人。”
裴長淮耳根紅了紅,花了好些力氣才維持住臉上的鎮定自若,輕聲道:“也可能是因為傻。”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
趙昀見裴長淮步履匆匆,似落荒而逃,心道這也太不禁逗,緊緊跟上前去,道:“小侯爺在上,你說什麼便是什麼罷。你真不想看看這燈籠?這其中一只兔子跑得好快啊。”
裴長淮:“……”
第68章:燒金玉(四)
金玉賭坊到了后半夜燒起火來,將賭坊里頭燒成焦灰,好在京都的防隅軍來得及時,加上夜里剛剛下過一場寒雨,這火勢也沒蔓延出去。
正則侯府的近侍見事成,牽馬來長街找裴長淮復命。
裴長淮跟在趙昀身邊,同他一起走在這鬧市當中。
趙昀一抬眼,遠遠瞧見前方有侯府的近侍在東張西望,他忽而捉住裴長淮的手,貌似神秘地說:“來。”
裴長淮蹙眉,“去哪兒?”
趙昀也不回答,執意拉著裴長淮往后方走。兩人進了一處狹長的深巷,四下無人,光線幽暗,只有趙昀手中的滾兔燈在搖蕩。
裴長淮正要再問,頭頂上忽而有焰火綻放,乍亮乍響之際,滾兔燈也落了地,裴長淮手腕一緊,人被扯得瞬間失去平衡,往趙昀身上跌去。
趙昀接住裴長淮,一手攬住他的后腰,將他按在懷里。
裴長淮驚道:“趙攬明!”
趙昀發出一聲極低沉的笑,隨后低頭吻住他的嘴唇。
夜空中焰火妙麗。
趙昀吻得不像平常那樣兇猛,他輕銜著裴長淮的下唇,一口一口地輕輕吮吻,似是引誘,也似是纏綿。
裴長淮本能地抗拒著,手腕卻被趙昀握住了,也沒掙扎出太多的力氣。
察覺到懷中人不再反抗,趙昀按住他的后頸,用舌尖舔弄著裴長淮的唇舌,越發放肆地糾纏。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吻方歇。
趙昀低低喘著氣,額頭抵著裴長淮的,說:“這里也是陷阱,侯爺跟著我來,是蠢,還是傻?”
裴長淮唇上殘存著濕意與麻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無恥。”
趙昀忍不住笑出聲,又想繼續吻他,裴長淮一把推開趙昀,撿起地上的滾兔燈就往巷口走去。
此時侯府的近侍正好看到他的身影,忙過來拜見。
近侍道:“事情已經辦成,趙……”
他余光瞥見趙昀從巷子深影處走出來,一下住了嘴,貌似恭順地低下頭,“拜見趙都統。”
裴長淮將滾兔燈隨手交給近侍,道:“回府了。”
近侍牽馬過來,裴長淮翻身上馬,扯著韁繩回頭望了趙昀一眼。
趙昀也抬頭望著他,道:“春獵在即,屬下不曾經手過此事,只盼小侯爺多能來北營指點一二。”
裴長淮道:“本侯沒空。”
趙昀故作嘆息道:“你這過河拆橋的功夫……”
裴長淮知道他慣來輕浮風流,又不知有怎樣石破天驚的話在后頭等著,只冷淡地瞧了他一眼,遂不多留。
趙昀目送裴長淮遠去,他正春風得意,心情極好,也不做這許多計較,很快回了將軍府。
至深夜時,衛風臨帶著一干隨從回府,他徑直來到書房,將金玉賭坊的事稟報給趙昀。
趙昀一聽他竟放了火,道:“我只讓你拆了金玉賭坊,沒讓你燒了它。”
衛風臨單膝跪地,面容極為冷肅,道:“屬下愿意接受任何懲罰。”
“我又沒說要罰你,先起來。”趙昀握著毛筆,在書案上敲了一會兒,沉吟道,“金玉賭坊是個大金窟,又藏著不少暗樁,沒了它,肅王府如失一臂,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衛風臨道:“倘若肅王府為難,你就將我交給他們處置。”
趙昀道:“我在你眼里就是狼心狗肺,為了自己的安危,可以用兄弟的性命去換。”
衛風臨聽他以兄弟相稱,一時愧疚難當,“我……”
趙昀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況且差事是我吩咐你去辦的,你以為你死了,他們就能放過將軍府?衛風臨,你天真,還意氣用事!”
衛風臨抿緊唇,也握緊了手中的劍,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隱約有了些恨意。
“我就是容忍不了,容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