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中惱怒,但面對趙昀,又是敢怒不敢言。
趙昀吩咐人上前:“愣著干什麼?將那貨抬上后車,可別辜負了世子爺的美意。”
他有意挑釁,落在謝知鈞眼中,那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像極了以前的謝從雋,那樣的奪目,又那樣的可恨。
其余人也是氣得捶足頓胸,低聲咒罵。
趙昀笑著,正要信馬由韁地離去,霎時間,他后背襲來一陣厲風,趙昀登時滾下馬來,屈膝落地,堪堪躲過這記暗箭。
那箭鏃從趙昀身側劃過,在他左臂的衣裳上劃出一個口子,險些就傷到他的皮肉。
趙昀身邊的侍衛大驚:“你們、你們這是干什麼!”
謝知鈞將手中弓箭扔下,從腰間抽出長劍,冷聲道:“別著急走,聽聞都統劍法出神入化,不如趁此機會切磋切磋?”
趙昀慢慢站起身來,手指捻了捻衣裳的破爛處,笑道:“世子過譽了,我劍法一般,耍著玩玩而已。”
不由分說,謝知鈞一劍就猛殺過來!趙昀尚未來得及尋劍,只能用手中魚鱗弓臨時一擋。
那劍中灌下的力量猶如千鈞,險些將魚鱗弓斬斷。
趙昀的侍衛將自己的劍解下來,扔給他,“都統,接劍!”
趙昀準確接下劍,一手拿鞘,一手握柄,長劍錚然出鞘,他漆黑的雙眼映在雪白的劍身上,冷若寒霜。
謝知鈞一劍不成,再殺一劍,他的劍法刁鉆狠辣,常常出其不意,盡管如此,趙昀卻也從容不迫,雙方你來我往,誰也不曾留下破綻。
正當謝知鈞氣沉之際,趙昀陡然變了劍鋒,一橫一挑,將謝知鈞腰間繡著蝶戀花的香囊挑飛。
趙昀此舉本是為了示威,可那香囊似乎是什麼極貴重的物件,謝知鈞忽地收下攻勢,伸手去奪回香囊。
趙昀先他一步,將那香囊接住,那香囊翻開,里頭是一綹用紅線綁著的青絲。
上次謝知鈞去正則侯府,不慎削下裴長淮的頭發,此后他就將之裝在香囊中,一直佩戴在腰際。
見這香囊被趙昀毀去,謝知鈞如遭逆鱗,眼眶通紅,面容一下變得猙獰可怖。
“你該死!該死——!”
第70章:獵天驕(二)
謝知鈞突然就變了殺招,下手毫不留情,趙昀也不似方才漫不經心,認真對敵。
劍與劍交接,碰撞出極為刺耳的清唳。
謝知鈞早就對趙昀的劍法有所懷疑,此刻亦想試探出他的真功夫,不過趙昀的劍法很多與槍法路數融會貫通,又神也妙,一時還看不出什麼章法。
正是沒有章法的才教人琢磨不透,那長劍在趙昀手中越發神秘莫測。
轉眼數十回合,趙昀的劍一時掃到他的腰際,一時刺到他的手臂,雖皆未中,也壓得謝知鈞有些喘不上氣。
眾人還未看出哪邊勝負,只有謝知鈞清楚頹勢漸顯,越發殺得狠。
遠處林子深中響起紛亂的馬蹄聲,正值此時,趙昀氣勢忽地稍短一寸,出劍時左肩留下好大的破綻。
謝知鈞趁機一劍長虹貫日,鋒芒直入趙昀左肩。趙昀連連后退,當即倒在地上,肩下迅速溢出鮮血。
謝知鈞此時已有殺心,眼見一招得手,便不肯善罷甘休,正要再攻,忽而從側方橫來一個身影,悍然擋下謝知鈞的劍,順勢一纏一絞。
謝知鈞不防,手中劍一下脫手,旋轉翻飛,直直扎進地面!
袍角如云,發纓翩然,來者正是裴長淮。
裴長淮抬劍指向謝知鈞,劍鋒的寒氣似乎就逼在他頸間皮膚上。
“退后。”裴長淮道。
見到裴長淮,謝知鈞才知趙昀剛剛那一處破綻是故意顯露的。
“趙昀!”他咬牙切齒道,“你敢算計我!”
趙昀仰在地上,捂住受傷的肩膀,鮮血從指間淌出來,但他漆黑的眼珠一錯不錯地望著謝知鈞,唇角扯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謝知鈞眼神如雪刃,恨不能將趙昀千刀萬剮,說著又要再打過去。
裴長淮稍一側身,將趙昀擋在身后,轉了轉手中劍,道:“還不住手麼?謝知鈞,你到底要殺多少人才滿意?”
“你來責備我?”
謝知鈞心中一寒,他身為肅王府的世子,若不是為了裴長淮,原也不會多瞧趙昀一眼。他多年來將裴長淮放在心尖上,生怕他在別人面前受一絲委屈,吃一點苦頭,可這人非但不領情,還處處與他作對。
這若換了其他人,定然覺得冤屈,然而謝知鈞太過自負,冤了又怎樣?別人越是冤枉他,他就越要承認。
“裴昱,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做什麼都是錯的?”謝知鈞冷譏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再多一條罪狀。你不讓我殺他,我就偏偏要取他性命,看你正則侯能拿我怎麼樣!”
說著謝知鈞便喚人再拿劍來。
徐世昌這時也策馬跟上來,見雙方劍拔弩張,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忙下馬跑到謝知鈞身邊,將那捧劍上來的隨從攔住。
徐世昌奪過劍,一巴掌拍到那隨從頭上,不重,旨在教訓,口里罵道:“混賬東西,肅王爺是怎麼教你們的?平日也不知多規勸著主子一些,只顧著煽風點火麼!”
那隨從也冤枉,低著頭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