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北羌蒼狼當年如何對待裴文、裴行,裴長淮就要如何回敬給屠蘇勒。
趙昀微笑起來,應道:“好法子。”
整頓好兵馬,一行人即刻啟程趕回雪海關。
趙昀負傷太重,到中途就開始發起高燒。
裴長淮與趙昀同乘一匹快馬,將他抱在懷里,裴長淮用臉頰貼了貼他的額角,燙得像塊熱炭,可趙昀卻又冷得瑟瑟發抖。
偏生在這個關頭他還在說玩笑話,哄著裴長淮抱他緊一些,裴長淮急得斥他總不知輕重,趙昀本想再說些什麼,可眼前陣陣發黑,很快就徹底昏厥過去。
裴長淮心急如焚,一頓快馬加鞭,終于在第二日午時趕到了雪海關的營地。
不等別人接應,裴長淮就背上趙昀,奔入帥帳當中,請安伯來為他查看傷勢。
經過先前在薩烈軍營里的那一番激戰,趙昀腿傷急劇惡化,傷口流了毒膿,加上這兩日天氣詭異莫測,邪寒入體,才致他一直高燒不退。
安伯先用烈酒洗過刀刃,直接剜去趙昀腿上的爛肉。趙昀一下子疼清醒了,反仰起頸子,咬住牙關,嗬哧嗬哧喘著粗氣,拼命地壓抑住叫喊聲。
裴長淮坐在床邊,緊緊握住趙昀的手,他心驚膽戰的,掌心里捏出一層冷汗。
趙昀像是被燒糊涂了,不知眼前都是何人,很快劇烈掙扎起來,不斷怒喝道:“滾開!別碰我!滾!滾!”
“趙昀!”裴長淮一下按住他的肩膀,將他狠狠壓制下來,“別動!”
趙昀疼痛難忍,眼睛赤紅得像惡鬼,不分青紅皂白,張嘴咬在裴長淮的胳膊上。
裴長淮疼得一下擰起眉頭,但始終沒松手,任由他狠命地咬著,好一會兒,他才輕聲安撫道:“是我,是我……趙昀,你別動,很快就會好了……”
趙昀猙獰的神色沾了點疑惑,兩顆漆黑的眼珠像是浸到湖水里,一時模糊又迷離。
他終是松了嘴:“長、長淮?”
裴長淮沉下一口氣,再道:“別怕,有我陪著你。”
趙昀原本繃緊僵直的身體在他溫雅的聲音中一點一點松弛下來,沒再不安地掙扎了。
安伯匆匆瞥了兩人一眼,面不改色地低下頭,繼續替趙昀縫合傷口。
清創縫針上藥包扎,這一趟下來,連安伯都被折騰了一身汗。
一切妥當,安伯背上藥箱,躬身告退。裴長淮本想送一送他,奈何趙昀在昏迷中還捉著他的手腕不放,裴長淮只得留下,朝安伯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安伯離開帥帳前,腳步一頓,古怪地看了一眼裴長淮和趙昀,臉色明顯黑了下來,隨即拂袖離去。
裴長淮守在趙昀身邊,聽他難受的呼吸聲逐漸變得沉穩,燭火在靜靜地燃燒著,風平浪靜之后,裴長淮的精神也漸漸支撐不住了,躺到趙昀身邊,與他一同睡去。
直到這日深夜,裴長淮忽地從虛浮的夢境中醒過來,他恍然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以為還在木牢里,驚著去找趙昀,一轉頭看到他還在他身旁睡著,這才松下一口氣。
裴長淮倚靠著床頭,借著黯淡的光,認真專注地望著趙昀一會兒。
他臉頰上、眉骨上還有些淺細的傷口,應該是跌落懸崖時被樹枝劃破的,人看著憔悴不少,即便如此,也不妨他英俊。
裴長淮不曾好好欣賞過趙昀的面容,不過獨獨記得他一雙眼睛,看人時如逐水桃花、隨風柳絮,總是又輕薄又風流。
“二兩。”
嘶啞低沉的聲音驀地傳來,裴長淮愣了愣。
身旁的趙昀慢慢睜開眼睛,裴長淮撞上他的視線,只覺自己似是跌入他的眼潭當中。
“你醒了?”見趙昀醒來的驚喜之情很快被疑惑取代,裴長淮問,“你說什麼,二兩?”
趙昀點點頭,說:“小侯爺再看我,就要給錢了。二兩。”
裴長淮:“……”
第101章:見月明(三)
趙昀這副浪蕩的樣子,有時可愛,有時可恨。譬如現在,裴長淮只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才好。
趙昀見裴長淮笑也不笑的,怕他還擔心憂懼,想伸手抱他到懷里來好好哄一哄,不料裴長淮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
裴長淮刻意避著他受傷的腿,趙昀倒沒疼,眼睛里有些驚訝。
“本侯家財萬貫,夠看許久了。”裴長淮一手托在他的后頸處,“趙攬明,別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本侯瞧你就算見了棺材,也難有正經的時候。”
“此言差矣。”趙昀忍俊不禁,“說一句正經話,倘若小侯爺現在想親我,不收錢。”
裴長淮想也不想,閉了眼睛,低頭一下吻住趙昀的唇。裴長淮實在毫無技巧可言,吻得潦草生澀,卻是一反常態的激烈,激烈得仿佛是要確認什麼。
確認他的鮮活,確認他的愛意。
直至此時,聽著趙昀輕促的呼吸聲,裴長淮才終于有劫后余生的踏實感。
趙昀抱住他的腰,反攻為主,唇舌欺過去,裴長淮不肯稍讓,與他糾纏愈深。
纏綿深吻時,趙昀撫上裴長淮的背脊,一路尋上,解開他的發帶,裴長淮一頭長發如柔水般流瀉下來。
趙昀指尖探入裴長淮發間,扯著他輕輕仰起頭,嘴唇落到他頸間吮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