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道,“長淮,有一件事只能你去做,那就是以正則侯之名,盡可能地調動周遭城池的兵馬,一同進京勤王。”
他們之間有無需多言的默契與信任,裴長淮握住趙昀的手,道:“我明白,你孤身一人切記謹慎小心,一定要盡可能地拖住他們,等著我來。”
趙昀神秘莫測地一笑:“放心,我不是孤身一人,入京后自有幫手,能應付得來。”
第120章:有情孽(一)
立州校尉帶兵返回去抓張宗林,終于在天不亮的時候于立州城郊追捕到他,將他帶回來給裴長淮復命。
是時裴長淮身著盔甲,跨上駿馬,正要準備出發去周圍的城池請援。
張宗林眼見已無力回天,落魄地跪倒在地上。
他遙立于馬上,望著跪地不起的張宗林,道:“張宗林,本侯知你受何人指使,也沒什麼好問的了。本侯只問你一句,你還得當年我父親提拔你時,你對他說過的那些話麼?”
張宗林怔了怔,嗤嗤一笑。
裴長淮道:“那年你張宗林雖為九品武官,卻也是個有志之士,你對父親說自己一腔熱血,滿身才干,卻難報君上,難報百姓。”
“現在我只知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大亂之下,既保全不了別人,保全自己就夠了。”張宗林冷眼看向裴長淮,眼神里有一種輕蔑,“不是人人都有你小侯爺這麼高貴的出身,一輩子榮華富貴,可以永遠活得像孩童一樣天真。”
裴長淮想起賀閏,再看著眼前的張宗林,他們二人都曾受裴家的提拔,起初他父親裴承景看著這些人,都是有膽有識的英雄好漢,如今卻都變了。
“你說本侯天真,或許是罷。”裴長淮不再多言,轉而對立州校尉吩咐道,“看押好他,不許走漏任何風聲。”
“遵命。”立州校尉抱拳低頭道。
裴長淮遙遙望了一眼蒼穹,見是風翻云涌,隨即策馬,帶著萬泰等人奔向立州城外。
……
京都,肅王府的嫡長子要過生辰。
人人都知,肅王夫婦格外疼愛這個孩子,謝知鈞生辰將至,為了給他祈福,肅王已在京中各處設下粥棚,每日施粥給窮人;又命仆人去大街小巷,給商戶店肆送上喜慶的紅花綢,令他們在門面上懸掛三日。
陸老翁的小面攤也有幸分得一段紅花綢,但他只將紅綢掖在柜子里,未曾懸掛。
負責在京都巡邏的官差一心想巴結肅王府,每日巡邏時都要叮囑商戶記得掛上紅花綢。
這日巡到巷子口,見陸老翁的攤子沒掛,幾個人就氣勢洶洶地質問陸老翁:“我說老頭兒,人人都掛,你為什麼不掛?”
陸老翁只得解釋:“拙荊去世得早,最近正逢她的忌日。”
那官差氣得眉毛倒豎,“這事重要還是肅王府的喜事重要?白賞你們的好彩頭,別不識抬舉,掛上!”
這話聽得蠻橫無理,陸老翁臉色鐵青。
官差見他還敢一臉的不悅, 挺了挺胸膛,將自己腰間的佩刀往前一亮。
陸老翁的兒子忙拉住自家父親,給官差賠笑臉,道:“這就掛,這就掛。”
這些官差盯著他們將紅綢掛好,這才點了點頭,大搖大擺地離開。
陸老翁往他們離去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呸,狗仗人勢!”
他看著這攤子上的紅綢就厭煩,眼見天色也不怎麼好,嘀咕道:“真晦氣。
兒子,把攤子收了,今天不擺了。”
近來京城正是多事之秋,他兒子也怕遇上什麼麻煩,手腳麻利地就去收拾了。
陸老翁正細心擦著最后一張桌子,忽然,一個頭戴斗笠的男人坐在了他面前。
陸老翁還以為是什麼客人,解釋道:“抱歉,這位爺,我們要收攤了。”
“這麼早啊?”
斗笠下的聲音清清朗朗,還那麼熟悉,陸老翁一怔,看向那人。
斗笠往上一抬,露出一張極英俊的臉,趙昀正笑吟吟地望著他,道:“陸叔。”
陸老翁愣了愣,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
至謝知鈞生辰這日,肅王廣邀世家名門子弟,還有不少朝廷要員,一齊來參加宴會;又因主家逢喜,下人們也都得了封賞,府上到哪兒都是喜氣洋洋的。
午后,肅王府門庭若市,來往的車馬絡繹不絕。
這種場合自然少不了徐世昌,他來得早,就在前院跟幾位相熟的“狐朋狗友”玩起投壺。
他用自己鑲紅瑪瑙的玉腰帶作賭注,輸了,那些紈绔子弟當眾解他的腰帶,徐世昌拽都拽不住,給他們欺負了一通。
他又氣又笑,道:“哼,你們都給我等著,來日方長。我治不了你們,等長淮和攬明回京,一個個的都別跑,不讓你們輸得光屁股,小爺我就不姓徐!”
那些紈绔道:“你個小太歲,就知道搬救兵,真沒勁,有本事自己贏我們啊。”
徐世昌哼哼一笑,挺著胸膛,似乎頗為得意:“我能請來救兵也是一種本事,你們倒是也想請,可你們請得來嗎?”
“不要臉啊,真不要臉。”他們嘖嘖搖頭。
徐世昌被罵也不生氣,笑著說要去后院換個衣裳,順道去拜見拜見今天的壽星。
相較于前院的熱鬧,肅王府后院卻是安靜許多。
徐世昌穿過走廊時,還看到一隊帶刀巡邏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