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意嚇了一跳,雙手緊緊攬住程錦棲的脖頸,雙腿纏上去固定自己,整個人騰空,除了程錦棲托在他腰間的手,再無其他依靠。
這本該是一個讓人十分沒有安全感的姿勢,仿佛一切都被對方掌控,江晚意卻絲毫不覺得,從小到大,他經常沒骨頭似的掛在程錦棲身上,這樣反而讓他安全感爆棚。
程錦棲撐著江晚意的全部重量,在江晚意攬住他脖頸時微微退開一點。
黑暗中,他們看不見彼此的臉,哪怕是親吻間隙,程錦棲還不忘壓低嗓音偽裝。
“客人,你覺得怎麼樣?”
江晚意抿了抿唇,故意說道:
“技術很爛。”
程錦棲輕笑:
“是嗎?”
“跟你朋友比怎麼樣?”
江晚意攬在程錦棲后頸的手動了動,指尖撩過程錦棲的發尾,語氣里滿是驕矜:
“你們都很差,吻技爛透了。”
程錦棲呼吸頓了一秒,突然轉身讓江晚意坐在二樓欄桿上。
下面是喧囂的人群和震耳的音樂,江晚意坐在這里,光線打過來,讓他眼前的黑暗弱了幾分,剛看到面前人的下巴,還不等他看清完整的臉,眼睛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你還跟其他人試過嗎?”程錦棲問。
江晚意被捂著眼睛卻不害怕,他清楚面前的人是程錦棲,程錦棲做什麼事他都不害怕,甚至還很期待程錦棲之后要做什麼。
只要不談情愛,江晚意可以縱容程錦棲的一切。
聽到程錦棲的問題,江晚意撒謊撒得特別順溜且毫無負擔。
“當然試過,我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沒親過幾個人。”
江晚意話落,立刻感覺到程錦棲摟在他后腰的手越收越緊。
程錦棲明知道江晚意騙他,可還是會因為江晚意的謊言生氣。
“你不是不喜歡男人嗎?”
江晚意沒有立刻回答,他安靜地仰著頭,除了輕微的呼吸再無其他動靜,像一個被程錦棲抱在懷里的大號玩偶。
過了許久,江晚意才說:
“男人、女人都不喜歡。”
“我對情愛不感興趣。”
“哪怕會有三分鐘熱度,新鮮感也會很快消失。”
“任何感情都一樣,像絢爛多彩的燈光,有電的時候光芒四射,連直視都覺得刺眼,停電了就只剩空蕩的外殼,不發光也不發熱,里面什麼都沒有。”
“而在這些感情里面,情愛消散得最快。”
江晚意一邊說著,一邊悄悄觀察程錦棲,哪怕他看不見程錦棲的臉,也能從程錦棲攬緊他的雙手和越來越緩的呼吸頻率得知他不高興。
昨天還在跟程錦棲說著討厭同性戀的江晚意,今天就說他不只不喜歡男人,連女人都不喜歡。
明明江晚意的父母感情和睦,明明江晚意自小生活順遂,這樣的想法似乎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他像是故意騙程錦棲,又像是真這麼想。
“你敢保證這世界上的每一天都不會停電嗎?”
“你保證不了,再精密的儀器也會出錯,更何況是血肉凡胎滿身欲望的人類。”
江晚意不相信愛情。
不只是愛情,他什麼感情都不相信。
程錦棲能長久停駐在他的人生中,更像是一個意外。
他曾經只把這個意外當成一場有趣的戲,他以為他早晚會對這出戲失去興趣。
可一年、兩年、三年,到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他依舊對程錦棲感興趣。
他的三分鐘熱度似乎在程錦棲身上失效了。
江晚意不知何時有了想讓程錦棲永久停駐在他人生里這種想法。
可他也不想這幕戲的性質改變。
他習慣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習慣了他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任何改變都有可能消耗他對程錦棲傾注的興趣,任何改變對他來說都是冒險。
江晚意不僅不相信感情,他也不相信自己。
他希望他們就像現在這樣,是朋友,永遠不會改變的朋友,這是最穩妥的生活現狀。
面對江晚意的問題,程錦棲許久沒有回答。
他只是突然放松力道,讓江晚意的身體向后仰。
隨著他放松力道,江晚意攬著程錦棲脖頸的手也緩緩松開。
程錦棲一手攬著江晚意的后腰,一手捂著江晚意的眼睛,不再提剛才的話題,只是問他:
“害怕麼?”
江晚意眨了眨眼睛,長而密的睫毛輕輕刷過程錦棲的掌心。
“怕什麼?”
“怕你松手,讓我摔下去?”
程錦棲低頭,鼻尖輕輕蹭過江晚意的鼻尖,聲音越顯喑啞。
“要是我松手,你該怎麼辦?”
江晚意扯了下嘴角,笑了起來,笑得肆無忌憚,甚至有些瘋癲。
“你不會。”
程錦棲愣了一下,他看著坐在欄桿上搖搖欲墜的江晚意,看他唇邊好看又勾人笑,那笑容里,當真沒有一絲害怕。
他是真的不怕,也是真的信任他。
江晚意不相信感情,不相信自己,卻相信程錦棲。
程錦棲突然把江晚意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摟著江晚意重新回到黑暗里。
他隨意坐在地上,毫不在乎地上的臟亂,卻讓江晚意坐在他的腿上。
“如果我真的松手呢?”
江晚意坐在程錦棲懷里,額頭還抵著程錦棲的肩膀,他無所謂地撇撇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