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父母,還有一個比他大一歲的“弟弟”,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一邊拿他當樂子耍,一邊隨時準備撕咬他。
小時候的程錦棲不具備任何保護自己的能力。
他只能在狂風驟雨中飄搖,數次差點死在里面。
江晚意從未把自己當作程錦棲生命里多麼重要的存在,他也沒覺得自己給過程錦棲什麼。
他一直看著程錦棲成長,他清楚地知道程錦棲是靠著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秋風吹過,坐在地上的江晚意被風吹得有些冷,他抱緊自己,驚覺程錦棲的生命里不是非得有他的一席之地。
沒有他江晚意,程錦棲也可以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如果他的人生里沒有程錦棲會是什麼樣?
像這幾天一樣,活得像個行尸走肉嗎?
他仿佛對全世界都失去了興趣。
或者說,如果不是程錦棲的出現,江晚意的人生本就是這樣,無聊又無趣。
這世界對他來說像一個裝滿東西的小盒子,他捧著小盒子,看著里面的五光十色半點提不起興趣,甚至連拿著它的力氣都不愿意花費。
直到這個小盒子里出現程錦棲,只要程錦棲在,江晚意就愿意耗費力氣抱著它,一直抱著它。
可程錦棲不愿意自己待在小盒子里,他想把江晚意也拉進去。
他要進去嗎?
江晚意的思緒陷入了一個死循環,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答案。
他坐在那里多久,程錦棲就站在窗邊看了多久。
江晚意一直覺得他沒給過程錦棲什麼,可在程錦棲的人生里,沒有江晚意,他根本走不到今天。
不用他母親在他胸口插一把剪刀,他自己就會走向滅亡。
因為有江晚意,程錦棲才開始反抗,才開始把自己當成一個人。
江晚意總是在看著他,哪怕看到他故意讓程興端落水,看他用盡手段,看他耍盡心機,也從沒有對他投遞過一個厭惡的眼神。
他肆無忌憚地將自己的一切陰暗面都展現在江晚意面前,江晚意照單全收,甚至興致盎然。
江晚意不怕他。
從來不怕。
程錦棲的指尖點在冰涼的玻璃上,隔著長長的距離描摹江晚意的身影。
所有人都欺他辱他時,唯獨江晚意不。
所有人都怕他敬他時,也只有江晚意不。
江晚意做了很多事,他以為程錦棲不知道,可程錦棲都知道。
在程錦棲蟄伏的時候,哪怕他為程家做了不少事,可他們依舊不把他當人看。
他們只把他當一條好用的狗,一只畜生,一只連報酬和獎勵都不用給予的畜生。
可當時的程錦棲太過弱小,他只能收斂自己的一切,偽裝起來,哪怕剛被程父踢了一腳,也會立刻爬起來站在程父身后。
在程父和程興端面前,在那些手握權力的程家人面前,程錦棲就像一個沒有感情也沒有自我的機器。
他越這樣,程興端就越過分。
程錦棲做好了隱忍蟄伏的準備,卻不想某日起,程興端突然開始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他甚至沒有了折磨程錦棲的興致。
程興端的改變很反常,程錦棲起初以為他是遇到了什麼麻煩,過幾天就會恢復原樣,可自那以后,程興端一直沒再給程錦棲添過麻煩,或者說沒時間添麻煩,他自己就滿身麻煩。
江晚意給程興端找的麻煩。
當時的楊家雖然比不上程家,但也是那片別墅區住著的人里,僅次于程家的存在。
江晚意年紀小,長得精致漂亮,家里寵溺,哪怕說話不饒人,愛使小性子,也很受周遭長輩們的喜歡,同時他也是孩子里的小霸王,誰都喜歡他,也都害怕他。
這樣的江晚意,想要針對誰,是件非常輕松又容易的事情。
程興端讓程錦棲不好過,江晚意就讓程興端在那群屬于孩子的圈子里不好過。
江晚意領著那群未來的二世祖,沒少折磨過程興端。
把他關在小黑屋里待一夜,逼著他尿褲子都是小事,那段時間只要江晚意沒在看著程錦棲,他都在帶人折磨程興端。
他折磨程興端,卻從未說過是因為程錦棲,他只說他厭惡程興端,看到程興端就覺得惡心。
因為江晚意的一句話,大多時候甚至不用他親自動手、出主意,自然有很多人愿意幫他折磨一下程興端。
反正都是群善惡不分、從小就高高在上的小鬼頭,欺負起人來花樣百出,自然讓程興端再也沒工夫找程錦棲的麻煩。
沒有程興端來找麻煩,程錦棲有了更多時間讓自己強大起來。
他12歲上學,12歲開始幫程父辦事,18歲開始和程父對著干。
等到他上大學的時候,程家已經分成了兩派。
而等到江晚意上高中的時候,程父一派已經只剩茍延殘喘的份了。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直到江晚意上大學,程父才徹底從程家的舞臺退出。
程父的時代結束,程錦棲的時代開始。
可站在最高處,對程錦棲來說并不快樂,也感覺不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