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你除了我,誰都見不到……”江晚意細白的指尖捏著信紙一角,并未讓信紙出現新的折痕,他動作小心,像是很寶貴這封信一般,只是此時的程錦棲并未注意到。
程錦棲忍不住側目,視線里出現了江晚意捏著信紙的指尖,只一瞬,他又移開了視線。
在他面前,仿佛出現了一顆漆黑的、不斷跳動的心臟。
這顆黑色的心臟并未因為自己的暴露而感到自卑,反而興奮地跳動的,每一下跳動都噴濺出烏黑的汁液,順著經脈,染黑周遭的一切。
那些漆黑漸漸遍布程錦棲的身體,又從他的身體蔓延開來,如藤蔓一般纏繞上江晚意。
程錦棲的視線再次落到江晚意的指尖,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抹漆黑染上了江晚意的指尖,正順著那潔白的指尖貪婪地蔓延。
江晚意還在讀著那封情書,那封被沉寂已久的情書。
“我想讓你只能看著我,注視我,和我交談。”
江晚意讀到這里,視線從信紙上離開,看向了程錦棲。
程錦棲也在這一刻驚醒一般抬頭,對上了江晚意的視線。
江晚意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映出了程錦棲的模樣,戴著平光眼鏡、冰冷的、壓抑的,無聊的成年人。
黑漆漆的不只是心臟,連靈魂也黑透了。
程錦棲身體驀地后仰,雙手下垂,極力和坐在他身上的江晚意拉開距離。
可江晚意就坐在他的雙腿上,他身后又靠著椅背,這般后仰身體,又能拉開多少距離?
江晚意只需微微前傾身體,他們之間剛剛拉開的點點空隙就在瞬間消失。
程錦棲如果真的想和江晚意拉開距離,他大可推開江晚意,從椅子上離開,或者干脆把江晚意趕出辦公室,可他都沒有,他只是繃直身體,緊貼著椅背,做著微不足道的抵抗。
江晚意突然輕哼了一聲,哼聲里帶著些許笑意。
這一聲輕哼讓程錦棲本就緊繃的身體更加僵硬,仿佛隱秘的心思被看透一般窘迫。
哪怕他面上仍舊冰冷,哪怕他平光鏡后的鳳眸仍舊漆黑無波,可他的耳垂卻微微泛紅。
江晚意覺得有意思,視線瞥了下程錦棲泛紅的耳垂,復又低下頭繼續念著手里的情書。
“我想吻你的眼睛……你的唇……你的一切……”
江晚意讀的聲調越來越小,尾音也帶著些控制不住地顫抖,程錦棲忍不住看了過去,就見江晚意已經抖著肩膀在悶笑了。
程錦棲本是淡紅的耳垂更紅了,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被江晚意調戲成這副樣子。
數年前,他也萬萬想不到,會親耳聽到江晚意讀他那充滿陰暗思想的情書。
終于,江晚意讀到了情書的最后一句。
他早已記住了這最后一句話,視線也不再落在信紙上,而是對上了程錦棲的眼睛。
江晚意微低頭,溫熱的呼吸再次落在程錦棲的唇上。
“我想獨占你。”
程錦棲垂下的雙手突然抬起,最后只是緊緊握住了椅子的把手,雙手用力到手背青筋微微鼓起。
江晚意指尖劃過信紙末尾,視線淡淡飄過,語氣又淡了下去:
“讓我看看,這麼變態的情書,是誰寫的?”
他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要在程錦棲面前用這種方法再次揭露一次。
江晚意修剪整齊的指甲輕輕劃過紙張,細小的聲音在這間安靜又寬大的辦公室里仿佛出現了回音。
那指尖劃過的似乎不是潔白的信紙,而是程錦棲漆黑的心臟。
終于,這微小的動靜停了,江晚意的指尖點著情書末尾蒼勁有力的三個字,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
“程、錦、棲。”
輕聲細語的三個字卻如落雷般砸入程錦棲的心臟,他終于受不住般雙手用力箍住江晚意的腰身,一把將江晚意提了起來。
江晚意一愣,隨即就被程錦棲放在了一邊。
程錦棲起身,遠離了那張辦公椅,像是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一連后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墻角。
他一直渴望江晚意回應他的感情,一直在循循善誘的企圖改變江晚意,一直希望江晚意正視他的感情,可當真有這麼一刻,江晚意如此直白地看到他那些晦暗的心思時,程錦棲居然覺得無措。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他連自己的命都無法掌控的小時候。
只是那時他無比厭惡弱小的自己,此時他卻并不討厭江晚意輕易間就掌握了他的情緒和感情。
他只是無措,無措又帶著期待和抗拒。
程錦棲終于承認了他的害怕,江晚意的突然記憶錯亂,讓他們之間的關系突飛猛進,可這一切又像是一碰就碎的泡影。
江晚意突然被程錦棲提起來放在一邊,又看到程錦棲一連退到了墻角,只覺得有意思極了。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情書,將潔白的信紙重新裝進漆黑的信封,放在辦公桌上后,慢慢向程錦棲走近。
窗簾在剛才發現莫瑤瑤時被江晚意拉開了,此時他再次拽住窗簾一角,每向程錦棲靠近一點,就將窗簾拉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