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把一號給拿出去遛遛,誰能相信這只是個人工智能?
帝國內的人工智能要是都一號這樣,仿生人占領帝國真的指日可待。
季時卿在沙發上坐下,抬頭看了季遠一眼,問他:“今天過來有什麼事?”
季遠從季時卿下樓后就一直低著頭,直到季時卿此時開口,他才抬起頭,望向他的這位兄長。
現在他就坐在沙發上,柔和的燈光落在他銀色的半長發上,與他曾在夢中見過的場景一模一樣。
季遠恍惚了一下,竟不敢確定自己此時所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他。
只怕夢醒過后,他仍是一個人孤零零被扔在那座荒蕪的花園里,所有的灰色彈珠都被埋進漆黑的地下。
“哥。”季遠低低叫了一聲,如同他在夢中那樣叫道。
季時卿確實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聽到季遠這樣叫自己,一號在旁邊小聲提醒他說:“沒喝醉,沒發燒。”
季時卿微微后仰了些,問道:“怎麼過來了?是公司出事了?”
季遠嘴唇微動,張張合合,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曾無數次在夢中、在現實里、在每一個抬頭錯眼間看到他,他期待能得到他的回應,然而最后只能眼睜睜地任由他消失。
他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對季時卿說:“沒有。”
季遠再次低下頭,他的眼眶盈滿淚水,他不敢去看季時卿。
他看到他時,就無法控制地想起前世的種種,他小時候每天不舍得離開一步的哥哥,到最后卻是一個人死在那座荒涼寂靜的莊園中,此后那莊園對季遠來說,更似一座墳墓。
他早早地把自己埋進那座墳墓中。
他不知道眼前這一切是否還在過去的時空當中,他的兄長是否又是過去的他?
而他們所做的一切是真的在拯救他,還是給他們自己的一點可恥的自我安慰?
當季遠抬起頭時,他的四周都是他的兄長,他們有的站在沙發旁翻閱手中的文獻,有的停在樓梯的轉角垂眸看他,有的坐在窗前,望著遠方。
季遠看向他們,腦中一片空白,他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到最后他們全在他的面前死去。
胸腔中的那顆心臟好像也在這一瞬間被揉碎,落進一眼望不到頭的深淵里。
許久之后,當那劇烈的疼痛漸漸退去,眼前的場景變得清晰,季時卿仍坐在沙發上,正支使一號過來幫他看看。
一號沒有立即過來,他非常擔憂地道:“主人,他這會不會是要釣魚執法?”
季時卿:“……”
一號嚴肅道:“很有可能啊主人。”
“快過去吧。”季時卿說。
一號是個聽話的小機器人,他來到季遠的身邊,準備給他做一個更全面的檢查,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季遠不講武德,上前一步,來到季時卿的身邊,占了一號剛才的位置。
小機器人有點生氣,藍色的眼睛閃了閃,原來這不是釣魚執法,這是調虎離山。
季遠站在季時卿的面前,緩緩跪下,他仰頭望著眼前的這位兄長。
季時卿垂眸看他,問道:“季遠,你怎麼了?”
季遠嘴唇微動,他想跟季時卿說不要不管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他的哥哥本就該向他曾說過的那樣,再也不管他們才好。
最后季遠伸手輕輕拉著季時卿的衣角,像是小時候他常常做的那樣。
季遠如今這副樣子季時卿倒是有些熟悉,前不久季昱也跪在他的面前,哭著說對不起,只是他還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先起來吧。”季時卿說。
一號走過來將季遠從地上扶起來,硬是沒給季遠任何拒絕的余地,將他給按到了對面的沙發上,然后回到季時卿的身邊,抬起下巴,有點驕傲。
不久后,季昱端著茶水從廚房里出來,看到他二哥坐在沙發上,像是霜打的茄子,非常萎靡。
季昱把茶水放下,問道:“那個二哥今晚還回去嗎?”
季遠這個樣子季時卿也不放心他一個人離開,道:“在這里先住一晚上吧,你把你隔壁的房間收拾一下。”
“好啊,”季昱點頭應下,給季時卿倒了一杯水,送到他眼前,又問,“對了,哥,那個一號晚上就待在你的房間里嗎?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季時卿接過水杯,問他:“能有什麼問題?”
季昱語塞,他就是覺得兩個大男人整天睡一個屋有點奇怪,但問題是一號其實只是一個人工智能罷了,他把這事放到第五論壇上,那些個壇友也只會說他有病。
“主人。”旁邊一號忽然開口。
季昱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隱約覺得一號臉上的笑容似乎比之前要更加燦爛些,但季昱卻覺得后背發涼,隨后他就聽到一號道:“我們去萊茵城的這段時間,季昱一定有在家中好好練字的吧,這麼多天過去,他的字一定進步非常大吧?”
季昱心中草了一聲,沒想到一號都忽然提起這事來,他尷尬地笑了一聲,有些心虛,眼神亂飄,小聲說:“也沒有啦。
”
一號笑著道:“你不用謙虛啦,每天練習兩個小時,這麼長時間過去,就算是頭豬也應該可以寫的很好了,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要給主人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