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經的語氣,頗有點老師的意味,宋欽揚想了兩秒:“化學作業,那次發高燒,沒來得及寫。”
“對,第三題,運動會非要和我一起報的是什麼項目?”
……
就這樣幾個來回下來,謝沉點了點頭:
“宋同學,你的記憶沒什麼大問題,別緊張。”
宋欽揚被他用這種平靜如湖面,卻又含著堅定的力量的目光望著,胸口一瞬間柔軟下來。
謝沉是在用這種方法安慰他,可是謝沉為什麼會如此清楚他的這些小事呢?
他一直以為,他的少年時代是像一塊空蕩的白板一樣,他一廂情愿地讓謝沉在上面留下濃墨重彩的印記,很多年都褪色不了。卻沒想過,他也會在謝沉的世界里留下細微的足跡,到現在還沒被磨滅。
下樓的時候,他看著謝沉走在前面一階的背影,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想法,或許他不用放棄,可能現在真的是他們之間新的機會。
最后他艱難地壓制住了想拍上謝沉肩膀的手,他用這麼多年才做的決定,才決心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能這麼快就一敗涂地。
謝沉并不知道他現在的糾結,他們越過操場和體育館,不知不覺走到了學校后門,外面是一條長長的窄路,旁邊有很多燒烤小吃和其他學生愛逛的小店,再往前一直走有一片老式居民小區,宋欽揚記得謝沉以前的家就住那里。
校門口擺了一排共享單車,謝沉一出去就拿了口罩帶上,雖然看不出表情,也能聽出語氣里的笑意:“要不要騎車?你不是最喜歡騎。
”
宋欽揚一下有點不好意思了,他以前為了追謝沉,不讓家里司機來接他,每天堅持騎自行車和謝沉一起回家,謝沉問他“何必呢”?
他就回答:“我本來就喜歡騎車,健康環保,還可以鍛煉身體。”
宋欽揚笑了笑:“別提了,那時候太傻了。”
謝沉卻搖頭:“沒有。”
最后,兩個人還真的騎了共享單車,這個點小路上沒什麼人,一路暢通無阻,陽光和煦,照得吹過來的風也一點也不冷。
宋欽揚高中后哪還騎過單車,這時竟有一種新奇的感覺,心情也更加輕松起來,隨著路邊的景象緩緩掠過,他也清晰地記起了唯一一次坐了謝沉車后座的時候。
謝沉顯然也想到了同一個場景,那時候他們坐同桌有一段時間,有一天忽然有個同學跑過來,焦急地跟他說:“快點去看看,宋欽揚因為你跟別人打起來了。”
他跑過去的時候,看見宋欽揚跟另外兩個人擰打在一起,這倆人是和他家住在一棟樓的同校學生,平時嘴里就不干不凈的,不用想也差不多知道怎麼回事。
宋欽揚和這兩個人戰況正膠著,忽然面前的人被扯開,震驚地看見謝沉居然來了,謝沉揍人看起來不知道比他熟練了多少倍,幾下那倆人就嚴重掛彩地跑了。
然后謝沉一身寒氣逼人地過來問他:“你和他們打什麼架?”
宋欽揚一時也有些被嚇到,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他也不知道如何說,是因為聽見別人在背后議論謝沉的身世,侮辱謝沉的母親。
后來謝沉扭頭去買了藥,回來給他抹了,又貼上創可貼,表情緩和多了,甚至看他的時候有點愧疚:“我送你回去吧。
”
宋欽揚第一次和他靠得這麼近,愣著被他抹完了藥,又搖頭:“我不能回去,我爸媽知道的話我就完了,我…找個理由去鐘堯家住兩天吧。”
謝沉定定地看了他好幾秒,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去我家。”
宋欽揚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坐上了謝沉的自行車后座,一路上聞著對方身上校服被風鼓起來,散發的洗衣液的清香,更加難以置信地進到了謝沉家里,吃了一碗謝沉煮的面條。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更加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謝沉家里就只有一張床。
“你睡床,我睡沙發。”謝沉言簡意賅地宣布。
可是當宋欽揚躺在床上,看到謝沉窩在沙發的時候,又覺得對方看起來很憋屈,況且也是他主動挑起今天的事,起因是謝沉但與對方無關。
于是他試探著問:“謝沉,要不然你睡床吧?”
“不用。”謝沉的聲音在夜色里顯得更冷了。
“你的床太硬了,我覺得沙發可能還軟一些。”宋欽揚換了一個角度。
“……”
這麼拉扯了幾個回合,謝沉直接抱著被子過去,在他身邊躺下了。
宋欽揚整個人僵住了,很不自然地問:“謝沉,你要跟我一起睡床嗎?”
其實床不算小,他們之間還能隔一寬條距離,但畢竟他在追對方,即使兩個人都是男生,也總歸不太好。
“你能把我怎麼樣?”謝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聽得他耳根一麻。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絕對在尊重你的基礎上追求你。”宋欽揚認真申明。
黑暗中,他好像聽見謝沉輕輕笑了一聲,然后恢復平淡的語氣:“哦,睡覺。”
宋欽揚平躺在床上,手腳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努力放得又輕又緩。